青石鎮。
同福酒樓正是一天最忙的時候,在這個小鎮上,最大的一家茶樓裏,那僅有的十張桌子坐滿了人。
山客坐在靠近窗戶的桌子上,要了一壺老酒,酒香醇厚,亮如清泉,散發出淡淡如竹葉的香氣,那山客喝了一口,道:“老板,好酒!”
老板從櫃台上伸出腦袋,略顯獻媚地笑道:“客官喜歡就好,我們這酒可是大青山的老夏頭釀製的,直節先生定名‘竹葉青’”
說完,卻又不無感歎的搖了搖頭,道:“可惜,隻剩這最後十壇了。”
那人“哦”了一聲,道:“原來是老夏頭,怪不得酒香這麼熟悉,卻是大青山的老夏頭釀製的。隻是,為什麼隻有這十壇了呢?”
掌櫃走上前,神神秘秘的說道:“看客官像是要進山的吧?”
那人說道:“是啊!”
掌櫃連連擺手,道:“客官還是不要進山的好?”
那人疑惑道:“為什麼?”
掌櫃貌似想起了恐怖的事情,道:“夏家村人在兩個月前,突然有一天電閃雷鳴,血光衝天,再然後夏家村人就全部死了,死狀之恐怖……”
卻是極害怕似的打了個寒顫,左右看了看,再無一言。
那人見掌櫃住口,抓住他的手臂,道:“那直節先生呢?子麥公子呢?”
掌櫃一陣緊張,卻是不知此人與他們是什麼關係,打了個寒顫,預要甩脫,卻是被那人抓得更緊,哭喪著臉道:“整個大青山所有的人都死啦!隻剩下了一個白發妖魔。”
那人更加疑惑,又問道:“白發妖魔?”
掌櫃底聲道:“人家都說他是不詳之人,要不然全村的人都死了,為什麼就剩下他一個人,而且須發皆白。”
人對於未知的事物,若無法理解,則交之於神鬼,或敬畏,或恐懼,這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那人繼續問道:“那人是誰?”
掌櫃的餘光不自然撇向店外,頓時目瞪口呆,仿佛見到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
此時,夏子麥正背著藥婁,緩步走在大街上,步履沉穩,滿頭灰白的頭發,如今已是銀白,在陽光下熙熙生輝,襯托著他那七尺六分的身高,有一種另類的瀟灑。
隻是那瀟灑卻難以那份蕭索。
生活還是要繼續,人依然要往前走,他把那份憂傷埋在心裏,用時間慢慢祭奠;把那份仇恨刻在骨中,用殺戮來祭奠。
夏子麥感受著附近驚懼的人們,搖了搖頭,對於青石鎮來說,他已是洪水猛獸。他不僅望向青石鎮外。
也許不久之後,他要離開這大青山,走到世界的外麵。
“小先生?”
夏子麥疑惑的停下了腳步,這個稱呼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叫過,他現在是“白發妖魔”,不禁自嘲一笑,看向聲音的來處。
隻見藍色勁裝之人向他奔來,卻恰是酒樓那人。
夏子麥待那人走近,笑道:“不知仁兄叫住在下何事?”
那人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須發皆白,隱隱然有幾分夏子麥的樣子,但依然問道:“不知是否子麥公子?”
夏子麥道:“正是,不知仁兄怎麼認的在下?”
那人喜道:“那真是巧了,小得王虎,兩年前曾與我家公子在山上見過公子一麵。”
夏子麥搜索了一下記憶,道:“不知你家公子是?”
王虎答道:“我家公子王琛。”
夏子麥頓時想起那茶商王琛,曾經於山上住過一段時間,受過李東籬的教導,以李東籬半個弟子自稱,笑道:“原來是王大哥啊?”
王虎道:“不敢,我家公子受直節先生教導,在兩年前科舉之中大放異彩,如今已經在朝為官,有心感謝卻又抽不出身,所以命小的送書信一封。”
“哦!”夏子麥接過書信,追憶中帶著幾分傷感,“老師已經離開兩月有餘。”
王虎不由皺眉,道:“那不知直節先生現在去向?”
“家師仙蹤飄渺,卻不是我凡俗中人,他老人家的去向,弟子也是不知。”夏子麥搖了搖頭,“不知王大哥可有什麼交待?”
王虎想了一下,複而笑道:“我家公子曾有言,若無緣見先生仙顏,可交予子麥公子。”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雙手遞出。
夏子麥接過,信封上寫著直節先生啟,於是放入懷中,道:“王大哥辛苦了,不若一起回山,山上倒是還有幾壇老酒,幾杯粗茶。”
王虎似乎是想起了掌櫃的話,雖不似山野之人,未見過世麵,卻也是不由心下凜然,道:“小先生客氣啦!王虎離家日久,就不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