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再次被打開關上，夏塵站在樓梯上看見了很少中午回家的秦負雪。
他這陣子分明很忙，已經有幾天沒有回家來睡覺了。
夏塵在桌邊坐下，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些許尷尬。
“咳，”他清了下嗓，“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
夏塵說出口的一瞬間就後悔了，這是秦負雪自己的家，他什麼時候回來，關他一個冒牌貨外人什麼事。
所以他也做好了秦負雪直接無視或者開口嗆他的準備，出乎意料的是，秦負雪正經回答了他的問題。
“公司那邊難得輕鬆一陣，我回來看看媽。”
似乎是很稀疏平常的對話，就像跟家人說話一般，他的語氣也很輕鬆。
雲淡風輕的。
夏塵愣了一下，隨後心裏開始慶幸，慶幸秦負雪沒有生氣。
他埋頭吃了幾口飯，眼皮一直垂得很低，夏塵被剛才自己心裏下意識萌生的慶幸刺痛。
就如鳳凰鳥雀有高低，人生來也分貴賤。夏塵意識到自己無論在誰麵前都會不自覺自卑，不配得感占據了他二十多年的人生。
“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秦負雪的聲音由遠及近，等夏塵回神抬頭，就被秦負雪眼裏不加掩飾的擔憂刺激到眼眶一熱。
“沒呢，沒有不舒服。”
“飯菜不合你胃口嗎？”秦負雪追問。
夏塵搖頭，“也沒有。”
“照顧我媽媽很累吧，有空還是多休息休息。”
疑惑漸漸湧上心頭，夏塵皺眉，放下碗筷挺直腰背，不動聲響地拉開距離。
“沒有很累，”他如實回答，“這份錢還是很好賺的。”
他不是真心想要話裏帶刺，但這是他能保護自己最有效的方法，也不用付出多大的代價，張張嘴皮子就行了。
夏塵站起來離開餐桌，秦負雪在與他說話期間，也早就停下了吃飯的動作。夏塵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他恍惚間動了下手指，想要拉住夏塵。
身側被卷起的風輕而易舉打消秦負雪的念頭。
電視裏還是那些節目循環播放，夏塵拿起遙控器無聊地換台。
身旁的沙發陷下去，秦負雪打破了兩人的社交距離，又禮貌地跟夏塵隔了兩拳的距離。
“如果我剛才的話冒犯到你，我跟你道歉。”
夏塵抿唇，生硬地回答，“不用。”
“沒有冒犯到我。”他又補充一句。
“這幾天媽……薛夫人很嗜睡。我不是醫生，看不出來為什麼。”
夏塵喊媽媽已經習慣了，但在秦負雪麵前還是覺得有些別扭。
他主動提起薛薔，也是想轉移話題。
秦負雪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頹然地倒在沙發靠背上，夏塵被他的動作嚇到，轉頭去看。
這人閉上眼，臉上全是不加掩飾的疲倦。
“這不是我能做主的事，”秦負雪說完這句睜開眼，夏塵沒來得及轉頭，兩人猝不及防地對視，“晚上，我會找個醫生來，你避開阿姨帶她去看看媽媽。”
夏塵沒有猶豫，答應了下來。
秦負雪重新閉上眼，在夏塵以為他睡著的時候，歎了口氣站起來。
夏塵的視線被電視吸引了一般，全程沒有分給他。
身後已經沒有了動靜，但是夏塵還沒有聽見關門的聲音，所以僵著腦袋沒有回頭。
等了一會兒，夏塵聽見車鑰匙被拿起來，隨後便是關門聲。
搭在肩頭的發絲隨著主人擦過脖頸，夏塵回頭，立馬便屏住了呼吸。
秦負雪沒有走，他的手搭在門把手上，目光深邃地望著沙發上終於回頭的人。
一直輕皺的眉頭一瞬間鬆開，秦負雪重新打開門離開了。
厚重的門徹底隔絕秦負雪的身影，夏塵狠狠吸了口氣，又重新感覺到心跳回到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