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一直在翰林院參與修書的周寧回家了,他主要是負責修前朝的燕史,有時候忙起來,三五天不在家也是常事,他突然回來了,段婷就很是驚喜,挺著肚子親自出去迎接。
周寧趕忙快兩步上前扶住了他,道:“你身子重,就別講這些虛禮了,我得了兩天假,正好能陪陪你。”
段婷笑道:“書可修完了?”周寧提起這個也是笑:“快了,就剩一些校對工作了,要不然掌院也不能放我們假。”
跟往常一樣,周寧換了衣裳去嶽氏那兒請安,嶽氏也像往常一樣說了幾句場麵話,讓他回到家就好好歇歇,然後又問段婷的身子怎麼樣了,好不好之類的話題,等到了晚上,大房四家人聚在一起吃頓飯也就罷了。
今天晚上,嶽氏仍舊把大家叫了來團聚,大人們分男女坐了兩桌,孩子們坐了一桌,把整個側廳擠得滿滿當當,不知道有多熱鬧,可飯吃到一半,就有丫頭慌慌張張進來報信兒:“老爺,夫人,有衙差上門,說要找四少爺。”
大家都是一愣,看向了周寧,周寧更是摸不著頭腦,周經略也皺著眉頭起身道:“我去看看。”
周安也趕忙起身跟上,周寧想去,卻被周惠拉住了:“先看看是什麼事再說,你最近做錯了什麼事沒有?”周寧也非常納悶:“沒有啊,我一直在翰林院修書呢。”段婷比周寧更著急,忙道:“是不是書出了錯?”周寧道:“修書出了事也該翰林院找我,哪裏需要驚動衙差了。”
大家都是一頭霧水,胡亂猜測著,卻都覺得不大可能,自打周家被奪了爵位,就一直低調低調再低調,很少與京城的權貴有什麼牽扯了,即便周寧是段青山的女婿,段青山也沒有說幫著周家恢複爵位什麼的,所以說周家得罪人的可能性很小。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周經略和周安臉色難堪的回來了,嶽氏忙道:“老爺,到底出什麼事了?”周經略許是氣急了,好一會才從嘴裏蹦出來一句話:“有人告發老四借修書之名,行造反之實,說他的書中有一些擁護燕帝,貶低當今皇上的言語,被視為反書。”
周寧驚呼道:“不可能!我寫了什麼我自己清楚,絕不會有這樣的話。”
周安無奈道:“那些衙差奉了順天府的命令,堅持要把你帶走,咱們家現在沒有爵位,也不好拒絕,四弟,你先跟著去,隻是什麼都別承認,我們馬上去找人問個清楚。”
事到臨頭,周寧反而鎮靜下來了,點了點,看了看段婷,出去跟著那些衙差去了,周安自然免不了塞銀子,上下打點一番,而周惠已經出門去段家報信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也隻有段家能幫著辯一辯,隻可惜段青山不在,段夫人雖然著急,卻也隻能差了段大爺去順天府把事情打聽清楚,又把這件事求到了高之雅和封若山那兒。
高之雅和封若山都是段青山的好友,出了這樣的事,自然不遺餘力的幫忙,他們一出手很快就弄清楚了,去順天府告發的人是林淑妃的娘家,林家的大少爺。
這一下才算弄明白背後搞鬼的人是誰,自打林淑妃便貶為貴人,一直沒有恢複位份,林家就懷恨在心,一直想把周家整倒,可周家兄弟雖多,卻沒有作奸犯科的,周安在家裏打理庶務,最是小心謹慎,周惠放蕩不羈,但人緣極好,他的朋友遍地都是,周旭更是泥鰍一樣滑手,周碩和周寧雖說做了官,卻也是小官,周碩耿直講義氣,周寧又因為是段青山女婿的緣故無人敢欺,一時間還真是找不到把柄。
退一步說,即便找到了把柄,還有皇上護著周家呢,林家一時間也不敢動手。
如今皇上不在京城,段青山也跟著走了,京城空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小蝦米,誰敢不買林家的麵子?就是不看著林淑妃,也要看著大皇子了,因此林家才決定動手。
高之雅和封若山打聽來打聽去,也就是周寧在寫燕帝傳記的時候多發了兩句感歎,說了兩句英年早逝,天不假年的話,就被人斷章取義給挑了出來,說周寧是在懷念燕帝,是對皇上的不忠,更是引申為又反叛之心。
雖然這是個很小的事,但高之雅和封若山也知道,哪怕是芝麻大小的事呢,但凡和謀逆反叛之類的話題沾上邊,就都成了大話題,越是這樣的時候,他們越是不能出麵了,倘若他們一求情,林家更要說他們結黨了,為今之計也隻有拖,封若山是刑部尚書,把周寧的案子從順天府移交過來,把周寧看管在刑部大牢,等到事情水落石出,或者等到趙淩回來,這事就有了轉機,不過就是要周寧多吃點苦頭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