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氏入琴門(2 / 2)

滿老爺便把那夜的情形說了一遍。滿少爺也是極愛琴的,聽說王翠萍在琴藝上如此這般,隻好勉強答應了。等到王翠萍進了府,兩口兒琴聲相合,就把張芊芊忘一邊去了。等到王翠萍接連生了兩個兒子,滿家老少爺們這心裏跟開了花似的。這在滿家的繁衍史上很不多見。滿老爺的夫人,接連生了八個女兒,才有了滿少爺,生到滿老爺聽到孩子落地的哭聲就知道是男是女了。

滿老爺在第三個兒子落地時,雖然保持著低調,但還是抑製不住心中的喜悅,逢人問時,便說,“不過又是個兒子罷了。慚愧慚愧。”沒人問時,也找來話說,“可苦了我那媳婦了。”別人問何事,他便說,“又生了個兒子。”別人恭喜他,他又說,“瞎樂哈,一連三個,真沒完沒了了。”其實他心裏那個樂呀,比吃了蜜還甜。

在酒肆裏奏了一曲“百鳥朝鳳”,出門拌了一跤,一半邊就動不了了。那一半邊的嘴角還保持著笑意。

王翠萍總是有意無意地躲著每年的祭祀。她怕見滿老太爺的靈位,怕她責問她為什麼不生了,為什麼要將她的孫兒變成孫女。

王翠萍是個很要強的女兒,她認定的就一下要做下去。更何況她在滿琴衣身上看到了她當年的影子。三個兒子在琴藝上的造詣加起來都不及滿琴衣的十分之一。她把滿家的,蘇門的,還有張家的琴學都全部傳給了滿琴衣。

但她沒有想到,滿琴衣越大,她就越難過。她一方麵也想讓她回複男兒身,娶妻生子;一方麵她又不想自己的心血毀於一旦。這個女人在左右矛盾中煎熬。有時她真想大哭一場,為什麼老天這麼公平,不能給她一個真正的女兒。

此時的滿琴衣也在想著心事。她開始害怕了,因為她已經喜歡上一個人了,正因為喜歡她才害怕,因為她喜歡的是個男人,一個和自己一樣身體的男人。

她試著想愛上朵朵,那樣至少證明自己是個男人。可是她做不到。

一連幾天她都回避著秦素劍。

秦素劍也害怕見到她。因為秦素劍也愛上了這個“女人”。兩人都同樣的受著折磨,比出走時更甚。

朵朵則更無憂無慮。一會坐在船尾和船夫說話,一會到船頭去用腳打水。

船到長沙,四人改成陸路。不多日到了瀟湘古城——永州。

進了城門,人流漸多。

城門洞裏有個打卦的,坐在那打殼睡。朵朵見他好玩,把他的卦旗拿了來,四處晃。秦素劍忙叫她拿回去。朵朵不願意,兩人爭執間,算卦的醒了。見朵朵拿了他的卦旗,忙去搶回來。罵道,“你這小姑娘,好生無禮。”秦素劍也責怪她,“遭罵了吧。”

朵朵咧一咧嘴,“他如果真的神,竟算不到我偷他的卦旗?”

算卦的說道,“何嚐沒有算到,又不會丟失,我管它許多?現在不是又回來了嗎?”

朵朵笑了,“你倒為賣乖,要是我拿走了,你還這麼說不?”

算卦的說,“早間就算到又一番爭吵,卻也不會有害,所以無心生意,在這打盹。若是算到丟失卦旗,我早就拆攤回家了。”

朵朵說,“這麼說,你倒是神了。”

滿琴衣走過來,“先生給我算一卦。”

算卦的說,“你要算什麼?”

滿琴衣說,“姻緣。”

秦素劍心頭一怔。

滿琴衣報了生辰,算卦的說,“您的命不好。不是男人命——”滿琴衣大吃一驚。

朵朵笑道,“她當然不是男人,你這騙子。”

算卦的說,“你懂什麼?好比那則天皇帝,本是女身,卻生就一身男命,所以要做帝王的。”朵朵說,“莫非我姐姐也是要做帝王的?”

算卦的說,“非也非也。這人身子分男女,這品性命運也分男女。有的雖然是女的,卻有一番剛烈性,不讓須眉;那男的,也有幾分陰柔氣,比女子更嫵媚。”

綠珠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算卦的說,“命中是男命,卻又不是男人命。”

滿琴衣把手伸過去,“先生給看看手相,看我姻緣如何?”

算卦的隔著空看她手,驚道,“不敢看了,不敢看了,世間還有這等怪相,再看要折壽的。”說著要收攤走。朵朵一把位住他,你個江湖騙子,如今不看也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