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城準確說應該叫蓬萊水城,城外的護城河利用海水引灌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漲潮時水深達兩丈,最低時也有丈許。進入城內不遠就是操練水師與泊船的港池,二十艘平底快船靜靜停泊在水麵上,北麵朝向大海的方向設有一道柵閘,城牆繞過水門彎彎曲曲一直延伸到蓬萊丹崖山上。
一條跑馬道從城內一直連到城牆,四周的防禦工事無論是防波堤、炮台、碼頭、水門等海港設施還是門樓、營房、官署、校場等陸地設施都用磚石壘砌而成,連腳下的大道也不例外。從城門到登州府衙道路兩側全是綠營兵的營署,什麼水師營、遊擊、守備署,水城守備都司署應有盡有,嚴謹的軍營體製再配著道兩旁的茂林翠竹,涼亭碑石,一張一弛相得益彰,既有嚴肅的軍事氣息還有淡淡的斯文味道,還沒上蓬萊閣就仿佛走進人間仙境,看得章馨海仿佛劉姥姥走進大觀園目不暇給,安排完江守備押著英法聯軍的頭領斯蒂芬和通譯上山接收炮台後便迫不及待問道:“七娃,這就是你以前呆過的地方?”
“是啊,”田慶庚指著不遠處的遊擊營署說道:“那就是我居住的地方。”
“這麼好的地方不呆卻跑回韓家衝當山大王,你當時真的走投無路了?”
“嗨,”田慶庚搖頭歎道:“如果當初隻考慮自己倒也能活下去,可是我手下那麼多弟兄怎麼辦?那史財厚恨不得讓我的弟兄們光腚子為他衝鋒陷陣,幾個月都見不到一文餉銀,這些當兵的每個人都養活一大幫家裏人,我不為他們出頭誰出頭?為此‘屎殼螂’對我恨之露骨,沒辦法隻能不辭而別回老家占山為王,否則小命非得丟在此地不可。”
說話間,眾人走進登州府衙,裏麵大院套小院,小院連畫廊,彎彎曲曲,曲曲折折,把章馨海轉得暈頭轉向,直到走進一間寬敞明亮的大廂房也沒看見大堂在哪,田慶庚見狀笑道:“章先生,你不用找了,這間屋子就是府衙大堂,因為此地主要以軍事為主,所以建築特色與其它地方的衙門有所不同,但是主要的六科衙門樣樣俱全,吏、戶、禮三科朝東,兵、刑、工三科麵對著蓬萊閣,再加上各科官員的家宅花園,不在這裏住上幾日還真的搞不清東南西北……”
話猶未了,守衛城牆的一名士兵跑進大堂報道:“章先生,田營官,城外來了一夥人馬,大約三百人左右,領隊的自稱是登州府總兵史大人的部下,說來幫咱們攻打洋人的,那位領頭的讓我一定把話捎到,還說消息遞到後要獎勵我們。”
“去他姥姥的,雞蛋裂個縫他就撲過來,他娘的早幹啥了?”田慶庚一聽史財厚的名字就氣不打一處來,罵罵咧咧嚷道。
“他知不知道咱們是幹什麼的?”章馨海抬手製止田慶庚的罵娘問道。
“他隻說要拜見上司,估計還不知道咱們的底細。”
田慶庚冷靜下來問道:“這個人長什麼樣子?”
“瘦高個,四十多歲,長相斯文,一小縷胡須,如果到跟前都能數出有幾根。”
“靠,原來是他!”田慶庚一拍桌子叫道:“這小子是史財厚的心腹幕僚,一肚子壞水,為人兩麵三刀,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叫張千歐,以前跟我們在一起時也沒少說‘屎殼螂’的壞話,可是隻要你上了他的圈套,第二天保準讓‘屎殼螂’知曉,被我們私下送個外號叫‘兩張皮’,你告訴他沒工夫搭理他,不見!”
“慢,”章馨海叫住轉身要離去的士兵對田慶庚說道:“咱們不僅要見,你還要親自去迎接他。”
“為什麼?”田慶庚大惑不解問道。
“他來了正好給咱倆創造一個演戲的好機會,戲演好了說不定沒等黃公子回來咱提前就能拔掉登州府這顆最大的釘子!”章馨海湊至田慶庚耳旁低語幾句笑道:“你就按我的意思去迎接他,咱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保證大事可成矣!”
聽完章馨海的計謀,田慶庚指著章馨海搖頭笑道:“怪不得黃公子說你是位陰損的有道之士,用到正地方福澤四海,若是心懷叵測乃天下第一大禍害!”
“你去不去?”章馨海瞪著三角眼含笑喝道。
“去去去,怕你了還不行嗎?我聽你的,誰讓我大字不識一個呢?”
於是田慶庚懷揣章馨海的錦囊妙計走出府衙,為了表現誠意親自迎出城外。當張千歐發現迎接自己的竟然是不辭而別的逃兵田慶庚時吃驚的下巴差一點掉在地上,過了半天才驚醒過來,跳下馬大步來到田慶庚麵前深鞠一躬唱到:“田大人,事隔三日當真是刮目相看,沒想到幾年不見七娃兄竟然擁有一支如此兵強馬壯的軍隊,可喜可賀,卑職有禮了!”
田慶庚熱情地牽著張千歐的手笑道:“千歐兄,我哪有那福氣?這些人馬都是黃公子的部下,我還是吃以前的那碗飯,在人手下當一名遊擊,請,快請!”
“黃公子?黃公子是誰?”張千歐一邊隨著田慶庚向城裏走去一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