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盞茶工夫,秦容回到會客廳把換好的關防文書遞給田慶庚問道:“大熊呢?”
田慶庚雙手接過文書恭敬道:“大熊他倆到後院給老祖宗拜壽去了。”
“嗨,大熊這孩子從小就有孝心,雖然晁家隻是下人出身,可我們這些老家夥都把他看成跟孛孛一樣的親人,”秦容客氣地讓田慶庚坐下問道:“對了,你們這次總共來了多少人馬?我讓錢穀師爺為你們籌集一些糧草,這兵荒馬亂再加上黃河改道造成的水旱蝗害,百姓災難深重,十座倉廩倒有九座是空的,如果用度太多的話我還真的不能滿足田大人的要求。”
二營哪是吃不飽前來討飯?就想給清廷製造一些麻煩,田慶庚聞聽趕緊側身說道:“秦大人,我們隨身攜帶了半個月的口糧,路上足夠用度,此事不用秦大人掛念,若不是軍情緊急,我們甚至可以調撥一些糧草救濟你們,不過卑職有一事想請教秦大人。”
“田大人請講!”秦容聽說不用籌集糧草,心情大好,催問道。
“秦大人剛才所說的黃河改道我也聽說過,不知山東境內的運河受沒受到影響?”
“你是擔心被黃河和運河阻斷耽誤了行程吧?”
“正是!”
“哈哈,田大人多慮了,”秦容哂道:“自從黃河改道向南,黃河的水沙已經淤進所有的大小河流,山東段的運河也不能幸免,很多河段已經斷流,戰馬很容易就淌過淺床,至於渡黃河也不是太大的難事,你們手中的上諭就是一把尚方寶劍,到了徐州府之後隻要亮出身份,所有的州縣官員都會為你們調撥民船助你們過河。”
田慶庚聞聽放下心來,笑道:“多謝秦大人指點,其實以前我也經常走這段路,那時運河上還往來穿梭數不盡的漕船,沒想到幾年沒見已經幹枯,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此一時彼一時啊!”
說話之際,大熊和大妞在一位管家陪同下回到會客廳,管家湊至秦容跟前彎腰說道:“老爺,你這兩位侄子和侄媳婦真是少有的忠義之人,不僅掏出一百兩白銀做為賀禮,還言辭質樸,真情流露,喜歡得老太太恨不得留下他倆多盤桓幾日,老太太讓我轉告老爺一定要好好款待人家。”
田慶庚怕夜長夢多泄露二營的軍事目的,急忙站起身說道:“秦大人,我們身兼重任,得趕緊回大營籌劃明日的行程,我們就不打擾老祖宗的壽筵了,等我們打敗英法聯軍接回皇上後再登門拜訪,告辭!”
田慶庚的理由冠冕堂皇,秦容急忙站起身說道:“田大人說的不錯,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趨避之?萬事當以國事為重,就讓我送送精忠報國的諸位勇士出城。”
回到大營,等講完這段插曲之後章馨海忍不住哈哈大笑,揶揄道:“七娃,你不是說不扒下官老爺身上一層皮就不回來嗎?米沒要回一粒,反倒搭進一百兩紋銀,這回的買賣可虧大嘍。”
“嘿嘿,我有什麼辦法?沒想到在這裏還能碰見團主的親人,這要是進入山東境內多遇到幾位,咱們二營非得變成跟撚軍一樣的軍隊,走一路搶一路,沒等到地方黃團主他們已經結束戰鬥,實在無臉回去見江東父老。”
“七娃兄也別氣餒,這次碰見秦容也許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章馨海安慰道。
“怎麼講?”
“你想想,咱們這次北上要在膠州半島建立一塊新的根據地,這靈璧正處於兩塊根據地的要衝,是我們相互往來的必經之地,有了秦容這層獨特的關係,以後咱們就算舉起義旗與清廷為敵也能暢通無阻,這就叫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可是我見那位秦大人挺忠於朝廷,如果咱們真的和朝廷翻了臉,他不一定敢站在咱們這一邊。”田慶庚懷疑道。
“理是這個理,那得分誰,”章馨海揉搓著蒜頭鼻子緩緩道:“七娃兄,你置身處地的想想,如果換你是秦容,聽說自己的侄子為了救皇上舍死忘生與英法聯軍打得不可開交,朝廷反過來卻聯合洋人向黃公子開刀,你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田慶庚若有所思說道:“我嘴上不說,其實內心會把皇帝的八輩祖宗都罵個遍。”
“這不就對了!”章馨海侃侃道:“所以說,如果咱真的跟清廷打起來,秦容明裏站在朝廷一方,其實身在曹營心在漢,隻要咱們不把戰火引到這裏,他一定置身事外出工不出力。我們暗地裏借助這個跳板就可以把兩塊根據地聯係起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你們這一趟雖然沒有要回一粒米,但是卻等於要回一座金山銀山,多虧了大熊這名福將跟著咱們,否則就會錯過這次大好機會。”
一番話說得田慶庚頻頻點頭,思路豁然開通,興奮道:“如果事情真像黃公子預測的那樣發展,像秦大人這種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人一定大有人在,那咱獨立團可不是孤軍作戰,明裏暗裏得有多少人站在咱們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