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1 / 3)

第六十八回十年九夢坎坷途幡然醒悟笑天地

話說鄭有為經一年地漂泊,做些小本買賣竟也賺了些許錢財。又到中秋之夜,心神再因傷懷沉入夢鄉:

又是茫茫混沌,不知終始。唯有一座不知多麼高大的石質牌樓聳立在混沌之中,有種種氣息於四周纏繞。牌樓之中,究竟是何,有那萬千氣息交織流淌,並不能看真切。似有種種所欲見之景。匾額之右唯有“恒無”二字彰顯,流露出萬千玄妙,也呈石質。看那位子,並非隻有這二字。

混沌歲月,不知曆程終始。

忽有一時,恒無之門中激射出三道光華,懸浮在那片沒有一絲混沌的清淨地。三團如水球般的光華不停地蠕動著。也不知過了幾個混沌歲月,光華水一般地往內湧去,片刻皆無,顯出三個人形。混沌為衣,千霞隱隱。

一個老者,眉垂至肩,須發皆白;一個中年,雙耳垂肩,螺髻無須;一個少年,眼眉狹長,發至腰間。皆是本境之境界。

畫麵急轉。三者看了身後牌樓上的“恒無”二字,便陷入了悟道之中。麵對牌樓自然打坐,呼吸的是那遠處攝來的混沌之氣。

混沌之中,無歲月流逝之感,恒古未變。

那三者體內忽地散出一圈圈光華,籠罩了全身上下。一者紫,一者金,一者墨。三者對視著一笑,已是“破本入虛”了。不過,他們並不知道這些境界之類的,此刻的心境也是不在意的。笑,是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自己有了收獲。

我曰:“鴻鈞。”老者淡然地笑道。

我曰:“空寂。”中年說著雙手結出個印勢。正是而今的“合十印”。

我曰:“幽夢。”少年帶著些許傲然而又無拘無束之意。

三者說完,複又大笑數聲。一時,遠處混沌激蕩不休。後而又打坐參悟那玄妙。曆經多時,種種玄妙,皆已參悟出一二分了。隻見他們各施法力於合掌中化出一個圓球,分呈三色,繼而圓球大漲,飛入混沌中,化為了三個“界”;三者又施種種手段,將那界凝固,自身時到界中央打坐參悟。又經許久,悟出了那修心之玄妙,但看三者氣質便知。畫麵一轉,三者攝來無數混沌精氣,與自身精氣神融合,各凝煉成了一件法器=寶:拂塵,禪杖,方天畫戟。時用自身精氣神鍛煉。畫麵再轉:

三者參悟許久,功力未能再有大的精進。苦思何因,久不能得。後而又把各自所悟,化成簡短之語,與另外二者道說講解,終是經過漫長地參悟,悟出了“本源心法”。自此又開始了新功法的參悟。

三者打坐參悟,吞吐元氣之時,不知經多久,那呼出的氣息竟於前方融合成了一團三色精氣。彼時,三者本源心法地修行已有小成。也懂種種玄妙,便順其自然未多理會。不知多少混沌來了又去,那三色精氣竟慢慢長到了徑長九丈大小,光華愈發內斂。忽一時,光華如水般往內部湧去,最終漸化成一個提著石斧的人形。正是那盤古氏。

此後畫麵便是盤古拜師,三者傳經講道之畫麵。閃電一般地混亂閃過,直至盤古氏聽了三師之言往混沌之中悟法開天辟地。

又一轉,天地開時不久,那三十六尊生靈還未孕育成之前。三者因長久地吸收恒無之門上的種種氣息,竟“破虛入聖”了,連那法寶也因經那氣息鍛煉,褪下“雜物”,化成了“聖寶”。彼時,混沌翻滾不休,連那恒無之門也在微微震動。有了新收獲的三者又自在打坐參悟,直到日後種種。畫麵皆一閃而過,有那布置星辰大陣之景,有那教化眾人之景,有那似與人交戰之景;不過都是看不清的。畫麵終。

一夢醒轉,已是夜半。鄭有為歎口氣,輾轉反側,不由坐起推開了客店的窗戶。屋外依舊熱鬧,月孤明。他本是想躲進深山裏且將就一晚的,想想,但又忍著來麵對了。總是免不了的傷懷,曾以為已經好了……

月夜孤難眠。

兩次夢境,他意識到些什麼。最起碼他現在的心是很“宏大”的,盡管不時有些傷懷。

清晨,恢複情緒的鄭有為,又開始了忙碌地生活。他需要算計倒騰些什麼買賣,往哪運,價錢之類的,以及風險有沒有,有多大……這些瑣碎地事情都需他一個人操心,念恩是不會管這些的。

人生,又在漂泊中。歲月的風在吹,滄桑了他的一切……

本錢多了,自然也做的大了些。不過事實證明,他真不是塊做買賣的料。很多次,他連本錢都賺不回。“天災地禍”之類的意外他是算不到的,見了窮困之人總是忍不住要幫一幫,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下意識地在對以前所犯罪惡的彌補。

匆匆又是一年,他走了很多地方,見過很多鄉土民俗,大好河山,同樣也遭過惡人欺辱,世俗規則。好的,壞的,都見識了不少。留在他心中最真的,還是那路過一村一莊借宿,吃飯地場景。

沒有利益充斥的地方,是最容易見真心的。這是他的些許感悟。

在快到中秋的時候,他竟然路過了南葉城,便順其自然的留了下來。當年的人,他是在記憶裏找不到了,城中地變化也很大。他的心不由得有些懺悔地意味。

很自然很渴望的,他朝一個方向走去。當初的路是怎麼走的,他原本就沒有多少記憶,而今真得是費了不少心神才覺得見到。果然不一樣了,他歎了一口氣。當初自己使法陣毀了方圓一裏之地,後來的城主又歸建了新的住所,再也找不到了。不過好歹是沒人住的,暫且留下幾日吧,過了中秋再走,他想。

城中的居民自那日後,大多遷移到了多彩城,南葉城中的人便少得可憐。雖然城主在很致力地建設著,但而今除了少數的士兵,大多都是來往的商人了。

把那些過節用的事物低價賣些給士兵們,鄭有為留著點便在那所住屋等待著中秋的到來。把自己關在屋裏,時常地發呆。念恩也漸漸消停了下來,這裏實在沒什麼可玩耍的。

故地重遊,卻已是物是人非了。朦朧的記憶,不知還殘留著什麼。終究是在隨著歲月變化著,怎麼也守不住原來的樣子。

這裏,隻能找到淡淡地感覺,記憶還是很殘缺的。

中秋這天早晨,淩喻雪竟然來了。來時,鄭有為還躺在沒有鋪蓋的床榻上傷神。念恩早已到了外麵。

“有為?”失色闖進屋內的淩喻雪有些不敢相信,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變成這樣?

“啊?啊!”鄭有為慌了神地坐了起來。

淩喻雪一笑,很快穩定了情緒。鄭有為也慢慢地不再惶恐緊張。

“什麼時候來的?”靜靜地站在那裏,她問。

“剛來兩三天。你怎麼想到來這了?”他問,還是有些緊張。

“我來過三五回,——都變了,嗬嗬!”她笑。

二人沉默,不知該說什麼好,但又不想這般沉默,忽皆道:“過得還好嗎?”一笑,又都偏離了剛剛對視地目光。鄭有為想到了那****與江流子站在一起地場景,剛剛地喜悅又變得感傷起來。

“前些天我見著李涵薇了,又憔悴了幾分。”她靜靜地說。不知道是什麼想法。他低著頭沒有回話。

“你後悔過嗎?”半響,她又問。

鄭有為一愣,抬起頭看著她,道:“什麼?”

“後悔。”她還是意有所指,沒有明說。鄭有為又低下了頭,後悔什麼?有什麼後悔的?犯下的罪惡,親人,姬玉蘭……都是他時常的痛。悔恨,是有的。是不是她指的,他不知道。

看著他的樣子,她快要忍不住心中的傷痛了。

“你怎麼一階修為都沒有了?”

“被廢了麼。”

“沒有再修煉嗎?”

“沒有。”

沉默一陣,淩喻雪再道:“你難道就想這個樣子活下去嗎?”

“嗬嗬,還能怎樣?”鄭有為自嘲地笑道。

“從頭開始;我們不想看到你這樣!”淩喻雪平靜的樣子中深藏著關懷。

“我們?不想?”鄭有為一呆,輕聲念叨著。三年了,這個問題他想過無數次。無數次了,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他選擇了沉默。

淩喻雪眼睛有些微紅,低下頭,又看向了窗外。紅日正蒸蒸而上,街道上的士兵們在無精打采地巡邏著,少許平民與商人不知在商量什麼買賣,城中的鳥雀都是少的。

鄭有為偏著頭看著地上,屋內是很壓抑的沉默,他極其覺得不舒心,但又不知怎麼好。

“我幫你把發須理理吧。”許久,淩喻雪打破沉默,看著鄭有為道。

鄭有為抬起頭,道:“你不急著走嗎?”

“嗬嗬!去哪?”淩喻雪看著他自嘲地笑道。鄭有為又低下了頭,沒有言語。

淩喻雪出去打了盆水來。那個木盆大概是她剛買的。鄭有為已收拾好下了地。屋內沒什麼家當,灰塵倒是不少,鄭有為從住進來就懶得沒去打掃過。

“我來吧,你真懶得可以;你看看這屋子!”淩喻雪說著,伺候起了鄭有為。鄭有為隻訕笑,未語。洗盡後,又幫他把幹了的灰白色的頭發用紅絲線束好,又幫他把那亂哄哄的胡子刮了。此刻已近午時了,念恩攝於淩喻雪淡淡地威勢,一直未敢進來。

淩喻雪倒了髒水,又買來一些日常瑣碎用物,打掃起了屋內。未使法力,就如同以前那般。鄭有為想幫忙,但又實在沒什麼可幫的,一時隻癡癡地看著淩喻雪。

“你九階修為了?”半響,鄭有為問道。

“你能看出來?”淩喻雪心神中閃過一絲驚訝。

“嗯。”鄭有為笑了笑。

淩喻雪未語,又自顧打掃起來,心中不知琢磨什麼。鄭有為的心神漸漸地沉入當中,不由得恍惚起來。真要是有個這麼好的妻子,能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時光過得飛快,轉眼已是黃昏。世間各處都似能感到地熱鬧。城中的商人都已離去,平民皆已歸家,就連那些士兵都難得的有了一時的團圓,放鬆之刻。

鄭有為站在窗前盯著殘陽發呆,感受著那沒有沾染太多俗氣的晚風的味道。淩喻雪還在慢慢地打掃著一些不順眼的事宜,大概是借這避免因無事而沉默的尷尬之景。不久後,終將是停了下來,實在是沒什麼可打掃的了。

與外麵比,屋內卻是冷清得很。

“早些休息吧。”淩喻雪走到鄭有為身邊說道。這時,天已經黑了下來,一輪圓月升中天。

“啊?我睡地上吧。”鄭有為回頭說道,有些慌。

“難道你對我還有什麼所欲求嗎?”淩喻雪調笑道。鄭有為一愣,瞬間想到了很多,訕笑一下,未語。

二人便就此躺在了沒有鋪蓋的床榻上,有些許間隔,似永遠化不開的天河。

鄭有為心神漸昏昏,欲睡未睡的感覺。淩喻雪忽側過身,摟著鄭有為,枕著他的胸,道:“我想通了。”鄭有為一驚,看了一眼,未語,右臂輕輕地攬住了她,心神漸歸平靜。竟又沉沉入夢:

一副浩大的場麵。九天之上,混沌深處,一座不知多麼高大的牌樓下,一群人在激戰。共十一人,鄭有為都認得。三聖,七位結義兄弟與淩喻雪。眾人究竟有多高法力,他不能看出來。但戰況很激烈,八人被三聖壓著打,畫麵急轉間,已是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雖在夢中,但鄭有為依舊看得揪心,又恨自己無半分本事幫他們。畫麵很快,雖然慘烈,卻無結果顯示,究竟也不知他們怎樣了。

所見隻有十一個字跡:天地九變,是非真假多虛幻。仿佛是永恒的話題,烙印在虛空不變。戰鬥的結果揪著鄭有為的心,可他卻不能再看到,而那十一個字仿佛永久地占據了他的心神,不再離去。

意識很清醒,但感覺很無力,既醒不來又無法去知道渴求的結果而來改變些什麼。當他將心神無意中放到那十一個字上時,若有所悟,但又一時摸不準到底是什麼意思。

天地九變,他覺得應該是那接著第一次夢境地最後一變;是非真假多虛幻,他有些糊塗了。結合後句,他又覺得是指全部的九個變。緊接著這他又想到一個問題:

為什麼會沒有自己?難道終就這樣慢慢的死去了?他心中發怵,在為自己的“那日”而害怕恐懼著,也在為他們的“那日”而擔憂自責著。

便此時,鄭有為竟然掙紮著坐了起來,原來是擺脫了夢境。

“做噩夢了?”淩喻雪坐起身,看著喘氣連連,渾身濕汗的鄭有為擔憂道。

“啊?沒事,沒事。”鄭有為偏頭看了一眼,慌忙道。“睡吧,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