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以,他又開始了流浪。千裏一城,他費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到。未呆幾日,他又被趕出了城。平民們羨慕修者地騰雲駕霧,他現在開始羨慕平民的一家子地忙忙碌碌了。人生開始了流浪,無止盡的,他也不知道何時是盡頭。死去,但又沒有勇氣。他已經不止是一個懦夫了,他真得是一無所有。靈魂都在漸漸沉淪地死去。
一日不得誌,抑鬱三千年。
掙脫了,自此萬丈險川化為夷,七尺雄軀作龍遊。掙不脫,隻能萬般苦恨纏心間,無奈傷神日日愁。
流浪了三個月,他就像披著破布的猴子。曾有修者見了,施法術捉住了才知道是個人。但凡入城,終究要被趕出去。要他自己做飯種田?哼哼,家都沒了還扯個什麼!這是他的想法。但他又不想去死,或說是想要慢慢地去死,不想一下子的。他去過一座王都,但是連門都沒進就被遠遠地趕開了。那些士兵拿著馬鞭狠狠地在他身上抽打。他隻蜷縮著身子顫抖著,根本不敢反抗。
後來,他流浪的時候,路過一座村莊,因為饑餓與寒冷地侵襲,忍不住蹲在了村裏的破廟裏。且想過一夜,卻下起了大雪。紛紛揚揚的大雪又引亂了他地思緒。忽地一聲大響,驚嚇著了他。原來是爆竹,原來是除夕夜,原來這裏也有煙花。他的心竟開始隱隱地泛起了痛,這是好久都沒有的了。
煙花映天明,雪舞飄飄。說不出的美麗。小小的村莊竟也是各種熱鬧一聲蓋過一聲。他在凝視著。雪落在他的身上,煙花映亮了他的臉。他始終在看著那風雪中若隱若現的村莊,看著那裏地熱鬧。風雪,粘上了他的淚水,淒涼了他的心靈。轉瞬間,又是思緒萬千,慢慢地在心中醞釀著什麼。
頂著風雪,他一個人到了一座荒山中。蜷縮在溝裏,但那熱鬧聲依舊揮之不去,如同夢魔。普天同慶!一段難熬的日子,過了十五,方才有些平息。頭一次,沒有家的溫暖。
春天漸到,天氣暖了些。他凍瘡的雙腳開始發癢地恢複,呼吸到的氣息進入身體竟有種蘇醒地感覺。又流浪了數日,他見到了一處熟悉之地。一座村落邊不大的一間破茅草屋。心神恍惚,慢騰騰地走了進去。除了灰塵,恍如昨日。呆立許久,緩緩地坐下靠在了竹床邊,閉上了眼。
最近他地行動又變得越來越無比緩慢,不管做什麼。可能是快要死了吧!他也曾在心中自嘲。如今在這竟懶得不想走了,或許是個家吧。可能是真得累了。反正是不想去打掃那些灰塵。
這裏再沒有人去趕他。但他也不得不進村子裏去挨家挨戶的乞討。他還不想被餓死,他嚐過那種餓著等死地感覺,那一刻,他又選擇了活下去。
人生還剩什麼?殘喘罷了。
但村裏的人多數是厭惡他的。最先不是這樣的,當人們發現他是一個“死人”的時候。很多人都躲他遠遠的,在他背後大聲唾罵。但他依舊慢騰騰地走著自己的路,從來都沒聽到過的樣子。
敲開一家門,主人出來擺手道:“沒有了沒有了!”連多說一個“滾”字都不願意。他又默默地走向下一家,敲了許久,隻有狗叫,主人都不曾出來,哪怕搭理一下。他又默默地往下一家走去。有時,有的主人在他還沒過去的時候便開門探出半個身子擺手道:“去去去,去一邊去!”但終歸是有好人的,在他敲門時,或還沒過來時,便遞出一晚飯菜。至於吃沒吃剩的,他是不在乎的。有時會端著飯菜回茅草屋去吃,有時實在累得不行了,便蹲在人家牆根底下吃幾口。那碗,他們是不要的。
村子裏的每家都曾幫助過他。要給他空閑的房子,多餘的糧食,要他在這裏安個家;但他都默默地拒絕了。於是,有了今天這個樣子。村裏的老人沒少給他講道理,也有人因為他地沉默而打過他,但現在都是在背後冷著眼地罵兩句就不理了。一片好心被無視了之後,誰都覺得厭惡,何況這個人又這樣?
開春後,村子裏的大小人都開始在農田與家舍間來回奔跑。他們的孩子是少有上學的,也隻是空閑時,在村子東頭供著孔夫子的廟裏有老人們講解些“博、雜”的知識。再就是老頭子們抽空帶著孫兒往城裏去撞個仙緣之類的。生活在這裏,都是極其渴望能修仙的。
看著忙碌的人們,他的心裏產生了一絲鬆動。有種想像他們一樣生活的念頭。內心深處見了那似曾相似地忙碌場景,竟是有了絲絲渴望。
“試著靠自己生活下去吧!不管你遇到了什麼。”經常給他飯吃的渝老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