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和那些刺客是一夥的話，恐怕大都督大人倒也未必還能站在這裏了。”書生沒有被嚇住，反而語氣中帶了些微的笑意，“將軍大人覺得，這兩年，發生了那麼多事，難道真的是巧合麼？青陽部剛剛締結協議，北陸就亂了套，大胤這裏六個，不，包括後來反叛的上唐，一共七個諸侯國一起叛亂，那是得準備多久，為什麼大胤的皇帝就沒有察覺呢？”
“這……”清武沉吟了一下，明明兩年前的九州，還是一片安居樂業的摸樣，北陸的威脅雖然一直存在，但兵甲並不算脆弱的大胤也還一直都能抵擋得住，偏偏在青陽進攻的時候，越州和瀾州諸國的援軍雖然很快都出發，卻要麼以各種各樣的原因拖延，要麼就是幹脆杯水車薪無濟於事，但要是說青陽一開始就和叛軍串通好的話，首先，隔著天拓海峽，幾乎可以想象就算他們有心結盟，想要達成協議，已經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了，況且，從青陽最後和大胤達成協議來看，蠻族人並沒有和叛軍瓜分東陸的打算。
“將軍，天下不過是一盤棋局罷了，大胤的皇帝，青陽的大君，都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將軍，下棋的人倦了，厭倦了平靜的日子，於是他們就要犧牲掉一些棋子，然後再把另一些棋子擺到台麵上。”書生靜靜地說，臉上非常平靜，似乎所說的不過是一些瑣碎的小事罷了。
“下棋的人？”清武有些吃驚，連皇帝和大君都不過是棋子，那下棋的，又能是哪些人呢？
“他們並不是一個人，可以說是一群人，或者叫做一個組織。”書生的眼中閃出光彩來，清武盯著他的眼睛，眸子黑而深邃，讓人完全看不透他在想著些什麼，但似乎有一些什麼東西在燃燒，“他們把九州作為棋盤，他們以天下為局，他們不需要財富，他們也不需要權力，他們隻要整個九州淪入黑暗和混亂！”
清武越來越迷惑：“先生的話，我聽不懂，將整個九州變成戰場而他們卻不要求任何東西，這樣的人，難道真的存在麼？”
“他們自稱奉了神的旨意，他們也確實擁有遠遠超過常人的力量，他們，他們叫做辰月！”最後的兩個字，書生似乎是從牙齒的縫隙間擠出來一般，充滿了怨恨和痛苦。
清武沒有聽過，也不可能聽過辰月的名字，這本來就是一個隱秘在陰影下的組織，他們影響著整個九州，但隻被極少的人知道。
“不知道先生在說什麼。”清武搖了搖頭，既然這些東西自己完全沒法理解，那麼看起來完全沒有必要再繼續浪費時間下去了，自己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武人，隻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可以了，“皇帝陛下信任我，我不能辜負陛下，既然我是宛州招討使，那就要替陛下平定宛州，還給，還給我們宛州人一片淨土！”
“將軍的意思，在下明白，不過，將軍，您已經沒法從棋盤上離開了，您手握萬餘雄兵，屢戰屢勝，現在上唐和彭國的官兵聽到將軍您的名字都已經聞風喪膽，你已經成為了棋局的一部分。”書生突然語調高昂了起來，“可是將軍，您知道，為什麼為了一些瘋子虛無縹緲的想法，我們，我們東陸，我們九州就要蒙受那麼深的戰亂呢？”
清武沒有回話，隻是感覺書生的情緒似乎變得異常地波動。
“將軍，將軍起兵之際，將軍隊命名乞活，在這個亂世，連活下去都成了奢侈，將軍你可知道，要是不除掉那些瘋子，就算是將軍您能夠平定宛州，甚至平定現在的亂世，用不了多久，那些瘋子還是會冒出來，他們利用了人們的貪婪和私欲，他們想要毀滅整個九州！”
“我隻能做到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清武打斷了書生的話，“閣下可知道，兩年之前，我不過是天啟城一個小小的隊正，一年之前，我差點死在北陸的雪原裏，我不過是個普通人，我想在亂世中活下去，同時保護住那些我在乎的，和在乎我的人，就不過是這樣罷了。”清武眼中漸漸泛紅，“死了很多很多人了，我不希望更多的人死去，不管先生你到底代表著什麼，或者你要我做什麼，請你記住，我不過是個想要完成肩膀上責任的普通人罷了！”
“將軍不是什麼普通人，將軍，我們需要你的力量，我們可以幹掉那些瘋子，我們已經對抗了數千年，雖然誰也消滅不了對方，但我們一直彼此忌憚，他們代表著混亂，而我們則代表著秩序，將軍，請將你的力量借給我們，我們要還給九州一個秩序！”
書生又摸了摸手上的指環，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們的名字，叫做天驅。”然後似乎是懷念地喃喃自語：“鐵甲依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