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皇三年二月的這一天,當張氏抱著幼小的蕭蒹葭登上隋朝迎親車駕的一瞬間,天地昏暗,陰風四起宛若鬼哭神泣。
自漢朝的女文豪班昭編篆《天文誌》以來,中國的天文學得到長足發展。在世界上,一直處於領先水平。
到了隋朝,中國的天文學已經發展到一個極高的水平。影響後世諸多的天文概念及方式方法,在隋朝開始逐步成形。
據史書記載,當時的天文學家們,已經可以預測諸如日食、月食等重要的自然現象,並且“言每中”。
但是,這一次日食,沒有一個國家的欽天監預測到。
這一切的發生,宛如上蒼不忍見小蒹葭走上這條榮寵無限又飄零至極的不歸路,而閉上眼睛,不忍卒睹。
鬼神眼睜睜看著小蒹葭一條富貴至極的天命,將隨著這次進宮,變成雖然富貴無限,但卻無依飄零。故心懷惻隱,為她而陰風四起,鬼哭神泣。
奏旨前來迎親的,是秘書監牛弘。隨行的,還有前安州總管宇文述一家人。
宇文述長子早夭,二子名宇文化及,長蕭蒹葭三歲。
蕭蒹葭從小被父母遺棄,一出生便送出宮讓親戚扶養。張軻無子,再加上蕭蒹葭從小懂事,張氏又一心想教導出一個完美的公主,所以她從小沒嚐過任性嬉戲的快樂。
現在碰上一個與自己相差不大的小男孩,且這個小男孩百變機靈,花招層出不窮。慢慢地,蕭蒹葭放開了自己,從一個不象小孩子的端莊公主,變回一個快樂的小女孩。
這一天午時,車駕略事休息。車駕一停,化及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車,跑到蕭蒹葭車前,拉著她,去河邊抓魚。
別看宇文化及年齡不大,身手頗為敏捷,不一會兒工夫,便抓到好幾條魚。
張氏礙於身份,不好過於阻止蕭蒹葭。牛弘雖為迎親使,但素喜小孩子的天真活潑,也不多加製止。
所以,雖然有著美味佳肴,蕭蒹葭和宇文化及卻在宮女葛覃和卷耳的幫助下,自己烤起了剛抓的河魚。
卷耳,是蕭蒹葭的陪嫁大宮女。
梁主始終對蕭蒹葭有嫌棄之意。蒹葭的名字雖然取自詩經,但是本意卻是隨波飄零的蘆葦。賜給蕭蒹葭的陪嫁大宮女,名字雖然也取自詩經,本意卻是狗尾巴草的意思。
葛覃,是隋帝派來侍候王妃的大宮女,原名萋萋。葛覃之名也取自詩經,葛覃的本意,卻是可以做衣履的有用之物。而且,葛覃一詩,取其勤勞賢惠之意,一向為後妃之本。
相比之下,隋帝待蕭蒹葭之心,卻比梁主好多了。
蕭蒹葭手執一根細木棒,嗓聲幼嫩卻悅耳,一串串笑聲,清脆起伏,餘韻悠然,宛若一首動聽的音樂。
細木棒頂端叉著的河魚,已經略有些糊了。
魚雖然烤糊了,但這是蕭蒹葭第一次親手烤的魚。蕭蒹葭一邊吃著這條糊了的魚,一邊笑著對宇文化及說:“化及哥哥,你好棒哦,什麼都會。”
宇文化及吃得滿嘴是魚,臉上黑色的煙熏炭跡,白色的魚肉,再加上剛才剝魚時的魚血,一張臉成了大花臉。他邊吃邊說:“爹爹常罵我隻會這些調皮搗蛋的東西。
蕭蒹葭說:“這些怎麼會是調皮搗蛋的東西?實在是有趣,實在是快活。”
宇文化及抬起頭望著蕭蒹葭,一臉的仰慕:“蒹葭妹妹,你才懂得多呢。你念的那些詩,講的那些曆史故事,真好聽。爹爹說,這叫‘知書達禮’。”
蕭蒹葭可愛地偏了偏頭:“你喜歡,我教你。”
宇文化及臉紅了:“爹爹教過我,但我沒你念得好聽,講得有趣。你們江南的人象水做似的伶俐,跟我們這些粗人不同。”
離烤魚處不遠的上河方,牛弘和宇文述端坐著對飲。
牛弘疑惑地問宇文述:“伯通,晉王出發的時候,怎麼不把大禮用品帶上,卻要你隨王妃車駕送上京城呢?”
宇文述淡淡一笑,回答牛弘:“裏仁,晉王隻是重視皇命,重視王妃,想準備充分一些。當今亂世,備辦物品不易,也就耽擱了些許時日。”
牛弘凝視著宇文述,問道:“是麼?”
宇文述坦然一笑:“當然。”
牛弘轉頭看著不遠處兩個小孩子的嬉鬧無間,麵上微帶笑容。
宇文述也轉頭看著蕭蒹葭跟化及兩個嬉戲,腦中卻想起了晉王臨行前的那番話:“伯通,日前碰到袁先生,請他為我和王妃推了命盤。推完命盤,袁先生說了一句:‘糟糕,此時納妃不妥。本當隻斷中尾,隻怕會三尾齊斷。’袁先生深吟片刻對我說,讓你帶著家眷,送王妃入京。這樣方能保得王妃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