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平陽公主(1 / 2)

十一月底的天氣,已經頗為寒冷。即使是正午時分,也寒風洌洌。尤其是江邊,更是凍入骨髓。

這一天正午時分,江陵張家台來了幾個氣度不凡的人。

這幾個人,雖然身著布衣,卻渾身一股肅殺之氣,讓人一看就明白不是普通人。

為首的是一個少年男子,年約十三、四歲,長得龍章鳳姿,天質自然。

少年男子身後跟著兩個三十餘的中年人,一人容貌魁岸,武毅威雄;另一人儒雅瑰傑,傲然獨得。

三人身後跟著十來個兵士。

一行人經村民指點,徑直走到村南端,叩響了張軻家的大門。

“誰呀?”門內,傳來了張氏的聲音。

“隋朝使節,奉隋帝之命前來。”儒雅的中年人答道。

“吱呀”一聲,張氏抱著蕭蒹葭,開了門。

展現在一行人眼裏的這個院子,雖然簡單而略顯破損的幾件物品,顯出了這個家庭的清貧。物品雖然殘舊,卻一塵不染。

麵前的這位中年婦人,沒有華麗的裝束,卻有著雍容的氣度。婦人手裏抱著一個幼女,此幼女雖然年齡極小,卻長得明眸皓齒,望之可愛可親。

張氏福了一下,道:“請問貴客前來何事。”

仍然是儒雅的中年人回答:“奉隋帝之命,前來探望小公主安康。”

張氏將一行人迎進院子裏,道:“家夫不在家,不便迎貴使進房,請貴使贖罪。”

儒雅的中年人回答:“無妨,這葡萄架下風景甚好。”

張氏放蕭蒹葭到石椅主位上,尊請儒雅的中年人坐於客位。

儒雅的中年人卻微微側了側身,讓過一旁。張氏一愣,卻見那少年男子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當仁不讓地坐了下來。

那儒雅的中年人跟魁岸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地肅立在少年男子身後。

蕭蒹葭端正坐好,幼嫩的聲音響起:“有勞尊使,請上複隋帝,多謝關心。”不卑不亢地說完一席話後,轉過頭露出可愛的微笑,問張氏:“舅母,是不是應該這樣回答啊?”

張氏聽聞,略顯窘迫:“蒹葭,當著貴使的麵不好問這些話的。”

少年男子有趣地看著蕭蒹葭,笑了起來:“哈哈,你才學會說話,怎麼說還不明白。你要不會,就讓你舅母回答,沒必要自己回答。”

蕭蒹葭嘟了嘟嘴:“舅母教過我的,該我會回答的話,幹嘛要別人代答。”

儒雅男人微笑著對少年男子說道:“小公主果然不凡,如此年幼,卻不象一般的小孩子懵憧無知。”

少年男子對張氏道:“這隻怕全賴張夫人教導有方。”

張氏微低首:“貴使客氣了。梁主既然信任我們,把小公主交給我們,那我們自然應當為小公主憚精竭力,鞠躬盡瘁。”

少年男人心底暗暗點頭:一介婦儒,行事大方得體,說話言辭優美,果然不是普通婦人。由妻可見夫,小公主由此夫妻養育,自然知書達理,聰明靈俐。

少年男子看著蕭蒹葭嘟著嘴,可愛的樣子,臉上越發露出笑意:“我叫阿麽,你呢?”說著,使了個眼色。魁岸的中年人走上前來,奉上一盒精致的糕點,端端正正地放在蕭蒹葭旁邊的幾上。同時,儒雅的中年人領著兵士擔著幾匹布絹,幾擔米麵,奉給張氏。

張氏推辭不得,隻能接過禮物,答謝了一番。

蕭蒹葭畢竟年幼,聞著甜甜的糕點味道,微嗔的臉上笑意漸現,一對可愛的酒窩若隱若現的浮現在嘴角:“我叫蒹葭。”

少年男子吟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果然好名,配得上你。”

蕭蒹葭疑道:“蒹葭不是蘆葦麼?不是江邊野草麼?怎麼你說的跟袁先生一樣?”

少年男子笑道:“蒹葭也許在某些人眼裏是野草,但在其他人眼裏,也可能是寶。”

少年男子的這話說得有些輕薄了。張氏微咳一聲,臉露不虞。

少年男子心下也明白自己唐突了,不由略略有悔。忙解釋說:“蘆葦在漁民眼中可是一寶。可以編席子、鞋子等,還可以做書冊的絡線。”

蒹葭拍手道:“我知道我知道,葦席可以編出很漂亮圖案,漂亮得讓人舍不得輔床上。”

少年男子也笑:“那叫葦編畫,是種藝術品。”

雖然明知道少年男子是找借口排說開剛才的唐突,但是畢竟對方是大隋使節,不好得罪,於是應承道:“現在兵荒馬亂,藝術品早沒人欣賞了。再多亂些時候,不論是書是畫還是字,隻怕後人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些瑰寶,這些文化了。”

儒雅的中年人暗中微頜首:好一個有見識的婦人。

蒹葭睜著大大地眼睛看著滿心擔慮的張氏,又看看臉麵讚同之色的儒雅的中年人,再看看若有所思的少年男子。心中疑惑,不知道他們講的是幹什麼意思。

她心想:晚上一定要問問舅舅跟舅母,打仗跟文化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