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招招讓他倆坐下,“我正想和你們說件事呢!同兒,母親覺得……我和你父王離開魯國比較好。”
風逸點點頭,魯宮的規距甚多,侍衛們木訥得很,他一點都不喜歡。
姬同無語,他也覺得讓父母用這種身份居在宮裏實在是憋屈得很。
寒香吃了一驚,“你們要去哪裏?我隨你們一起!”她先前聽靈兒說起在宮外被刺殺的事,心裏時時不安。
“寒香,你好人做到底,就留在宮裏替我縫幾件嬰兒的衣衫……同兒,你要當寒香像親母一般,省得麼?”
“同兒謹記,母親出宮之後,姨母就是同兒的母親。”
“這如何使得啊。”寒香左右為難,她並不想留在這個沉悶的後宮,可是一想到晚膳時友公子那張歡喜的麵孔、頻頻為她夾菜的舉動,她又說不出一個‘走’字來。
“父王、母親打算去哪裏定居?回姑棼風寨嗎?”姬同覺得那裏是個好去處,他還可以借著送須葉兒省親之際常去探望。
風逸點點頭,“我們先回姑棼,住到明年春天就去齊地的東疆海村,過過碧海藍天的日子。呃,就這樣吧,冬天在風寨,其它的日子住海邊。”
姬同聽得神往,老爹老媽過得比他自在多了。既然定了妥當的歸處,他倒也安心了,“那樣也甚好,等我的般兒大了,可以輔政的時候,我帶著夫人去陪你們二老。呃,也帶友弟弟和姨母去探探。”
寒香聽到這裏,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數日後,一個晴朗的冬日。
幾輛馬車出了曲阜城,在城外的一個荒僻處停了下來;姬同下了馬車,對前麵馬車上跳下的風逸和靈兒行了個大禮,“父王、母親,你們一路保重,到了姑棼切勿忘記寫信來。”
靈兒馬上點點頭,“這回定不會忘記!小包子,你好生記得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常看我給你留的那些保健的醫書……呃,切不可縱欲,一月之中各去兩位夫人房中兩次就行,保元才能長壽……”
風逸咳了一聲,止住她的絮叨,“同兒,好生記得哀公子的事,過上五六年她若沒嫁他人,你就娶她為正妻,省得啊?”
“是,孩兒記下。”
“同兒,你可有表字?”
姬同汗顏,“無。”
風逸看到路邊是一片桑林,便想出一字,“你字為‘長桑’如何?風長桑!”
姬同低聲念了一遍‘風長桑’麵露喜色,“謝父王賜字!”
“回去吧,聽你母親的話,好生保重身體。”
“父王、母親常寫信來——”
侍衛駕起馬車向東方行去。
不遠處的山丘上立著兩個騎馬的身影。公孫溺一身青衣,木簪束發,騎在一匹白馬上,恍然千年石雕一般。
他身邊的良子向後看了一眼回城的另一輛馬車,低聲問姬溺,“將軍,我們此時追上去殺了那個齊將……”
公孫溺搖搖頭,沒再做聲。殺了薑諸兒,君夫人也不會投進他的懷抱,隻能是恨他入骨;他心心念念,不就是希望那張俏臉笑得歡暢麼?
他抬頭望向蒼茫的遠空,數年前的美景宛在眼前:‘……我現在是男子模樣,將軍應稱我為兄長!’
‘是,兄長小哥兒……您一會兒參祭禮的時候不要出聲,以免別人聽出您是女子,那個村裏的族長分胙的時候,不管分給您哪個部位的祭肉,您都不要生氣,他不知您身份尊貴……’
‘好羅嗦的兄弟!你讓書雲那丫頭傳染了麼……’
姬溺眼前似乎又看到那年陪夫人‘祀先農’的場景;在魯夫人那雙潭水一般清澈明動的眸子裏,他看到自己必將沉淪的命運……
此生無緣矣!
公孫溺吆喝一聲策馬躍下土丘,並未向王城的方向奔去;良子呆了一瞬,隨即跟上,兩人的身影也消失在枯葉黃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