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逸帶著靈兒回到姑棼的風寨,風清雲見到這兩個侄孫、侄媳得以平安歸來,頓時喜出望外,囑咐他們就在這裏安心居住下來。
他年歲大了,多半的時間都想用做閉關修行,族中的事務打理起來有些力不從心;風逸這次歸來正好接下他的族長之位。
於是風逸整日忙於寨中瑣事,靈兒便和黃貓縮在溫暖的壁爐邊喝茶、邊看書,過了一個慵懶的冬日。
直到春暖花開,她才糾纏著風逸要去他們事先說過的海疆漁村;風逸便向風清雲請了行,並且連連保證冬至之前兩人一定回來,風清雲隻得同意。
風逸將寨中的事務安排妥當,帶了數名侍從,駕了兩輛車,裝著滿滿當當的居家物事,出寨趕去東部海疆。
齊國東部沿海之處有一名山,名為嶗山,世人稱嶗山為‘神仙之宅,靈異之府。’靈兒執意到此地隱居的目的,不隻是此處山海相連、水秀雲奇、有怡人的山光海色,還因為這裏就是她前世的老家,是她做為小玲時出生的地方。
她自己早有打算:一行人剛找到嶗山下的漁村,靈兒就將侍從打發回去,讓他們到秋末再來接兩人回去,侍從們領命回風寨了。
“妹子,既然我們要在這裏買座宅院居住好長時間,為什麼讓他們都回去?車上那麼多物品,你收拾起來很麻煩的。”
“我不麻煩,”靈兒嘴角勾起,“你不是一直想著做真正的村夫麼?呃,你自個選個好地方,好生布置一個新家,弄好了就到村子找媒婆向我提親,正兒八經地娶我過門,不然我就不跟你回風寨了。”
“到村子裏提親?你現在打算和我分開,自已去那個小村子過活?”
靈兒不再理他,將一個包袱背在身上,再拉起那隻大花貓,“太公,跟我進村嘍。”
“那我呢?”風逸著急道。
“你自己準備新房娶媳婦呀。”
“薑靈兒!你故意整我的,是不是?想讓我對你明媒正娶,怎地不在風寨提出來?這裏要人沒人、要物沒物的,我拿什麼給你辦場像樣的婚禮?”
靈兒停住步子,“你我敢在風寨露出真實麵目?我們兩個戴著麵具,用假身份拜堂成親?那有什麼意思,老天爺會承認麼?”
風逸軟下來,“那我們成親前也每天見個麵,我好知道你在誰家住,過得咋樣……每天午時就在這個村頭柳樹下見麵啊——”
嶗山腳下東部的小村子居有四、五十戶人家。
兩個月前村裏來了一位婦人,長相極為標致,可惜右眼下有一紫色的胎記,令人觀之不悅。
這婦人自稱姓淩,丈夫在齊魯之戰中陣亡,兒子亦失散,隻剩得她和家中狸貓,相伴逃亡到這裏,她希望村長能讓她在村裏安居下來,她以前曾做過醫侍,留在村裏也會對村人有所裨益。
村人世代以打漁為生,生性皆為良善;一戶自幼父母雙亡的黃姓小夫婦向村長提議收留淩氏和那隻貓,正巧那小黃媳婦有了八個月的身孕。
一個半月後,淩氏幫她接生,生下了一個白胖的小子,小夫妻感激不盡,認這淩氏做了義母。
這一天,鄰村的媒婆來到這黃家提親,說是山上打獵為生的風老大與這淩氏年貌相當,托她來做媒;小黃夫婦大吃一驚,立刻告知義母,淩氏卻異常歡喜,什麼條件也沒提就馬上應允了。
媒人回去幾日後便帶了六色聘禮來:兩隻山雞、兩條大魚,和兩石麥子。並商妥了娶親的日子。
小黃兩口兒自是不舍,一再交待義母得閑了常回來看看,這淩氏滿口答應;等到娶親的那天,她穿了大紅的嫁衣、梳著整齊的發髻在家等著,小黃夫婦暗自驚奇,也不知義母從何時備了這大紅繡金鳳的嫁衣。
大喜之日,風老大也未找人伴著,一個人便來了。小黃思忖著義母是寡婦再嫁,簡省些也對,就沒再多言。
這位風老大滿臉的胡須不曾修整,身形倒是魁梧有力,穿了件嶄新的青袍子。他和小黃寒暄了幾句,便背起淩氏出了門。
小黃夫婦抱了嬰兒在門口相送,看著風老大背著淩氏,肩頭扛著那黃花貓兒漸漸走遠,總是覺得有幾分怪異好笑。
風老大把淩氏和黃貓背到山腳下,微喘著問道:“夫人,可以下來了吧。”
“不!”淩氏和黃貓異口同聲拒絕,“娶媳婦當然要背到家裏才行,怎麼能半道裏放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