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魯王宮裏,姬同一家人也得按照宮裏的規距行事,不然,讓宮人和內小臣們起了疑心還是很麻煩的;誰知權臣們在後宮安插了多少眼線?
姬同讓父王風逸暫住在侍衛官申豹的居所,靈兒則帶著黃狸貓回了鳴鳳宮,正好和寒香做伴。
此刻,姬同正坐在書案邊,盯著那把金柄的短刀,等著和公孫溺攤牌。
姬溺走過宮中的長廊,正碰到兩個宮女陪著‘寒香’去花月宮探望世子。“夫人請留步,微臣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夫人。”
靈兒轉過身來,盡量壓粗了嗓音,“公孫大人一向安好?民女當不得夫人二字,請大人慎言。”
“可否借一步到亭中說話?”
靈兒深吸了一口氣,該麵對的事情總要有個了斷,“你們兩個就在這裏候著,我有事與公孫大人商議。”
“是,奴婢遵命。”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柳樹掩映下的荷亭。
公孫溺深望著靈兒良久,靈兒略覺難堪,將視線錯開,姬溺才了口,“夫人扮做寒香模樣所為何故?”
靈兒微哂,“公孫大人好眼光!我不想做這王宮裏將行就木的籠鳥,不得已易容改身,過平常人的日子;此舉雖不合禮製,也罪不至死吧,大人當真要對我趕盡殺絕?!”
公孫溺眼白變紅,“趕盡殺絕?夫人為何說出這種話來?我的心意你怎會不知道,哪怕你受一丁點兒委屈在姬溺心裏都是扯腑之痛,我怎會加害於你?”
靈兒側臉避開他又痛又烈的眼神,“我隻想與親人安寧度日,公孫大人為何不能放我們一馬?”
“薑諸兒當年沒死在貝邱山下,確是他福大命大;上天的意旨,姬溺不敢妄論!可是他居然潛進魯王城,還與你光明正大地同居在一棟宅園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是姬家子孫,若不為屈死的先君報仇,死後焉有臉麵得見先君?”
靈兒沒想到自己與風逸行事向來小心,還是被人看破了行藏;她歎了口氣,“我們這就離開魯國,公孫大人若能放過我們,靈兒感激不盡,若是不能,靈兒便與夫君一同赴難;唯請大人如從前一般輔佐同兒安邦治國,靈兒在此相求!”
說完她起身施了一禮剛轉過身來,卻聽見姬溺低聲道,“姬同是你與薑諸兒的私生子,對麼?”
靈兒的心弦猛然被抽緊,她回過身來,隻見公孫溺虎目蘊淚定定地望著她,眼中隻有絕望、全無敵意。
“將軍何時起的這種荒誕念頭?!”她複坐下來,竭力壓製著怦怦的心跳。
姬同歎了口氣,“不要慌張,我並無真憑實據;外甥長相與舅父相似也說得過去,你以這我會拿這個要脅你麼?”
靈兒不語:既然不會拿這個要脅她,做甚麼要說出來?
“以我如今在國中的勢力,用慶父公子取代同兒為王輕而易舉;不過……”姬溺苦笑道,“公子慶父與公子友都非君王之才,若讓他們治國,魯地被齊國或其它大國吞並是早晚的事;所以,同兒的王位我不會動搖的……”
靈兒略鬆了口氣,“那將軍呢?以公孫大人之才可否當得一國主君?”
公孫溺歎息,“在你麵前,我沒說過一句假話,今天也不會……家父臨終之際,是有這種意願;那時我還夢想著與你結為夫妻:你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我還奪這王位做甚麼?!”
“前時,你與薑諸兒離開齊國之際,我在齊王宮的細作才探知真相,薑諸兒沒有死!而且你們兩個一直以暗衛統領的身份居在齊王城……薑諸兒諸般惡事做盡,竟然能得佳人相伴、兒孫承歡,還敢大搖大擺地行走在魯王宮……我若不取他性命,天理何在?!”
靈兒越發得心寒:他在齊國到底布下了什麼樣的細作,能把她與風逸的一切秘密探查得一清二楚?
公孫溺看出靈兒眼中的驚駭,“你放心,那天我派人刺殺薑諸兒未果,不會再次出手;你們即刻離開魯國尚屬明智,不然,我可以放過你們,別人卻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