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嗚咽聲驚醒了他,趕緊手忙腳亂檢查,並沒有尿濕拉髒,身上也無甚異樣,那麽便是餓了。
曹戩正往身上掏特意留下的最後一小塊烤兔肉時,半塊煎餅出現在他前頭。他抬頭一看,看見一位一頭灰發,滿麵皺紋,身形佝僂的年邁老人。
老人把半塊煎餅又朝他遞過來些,沈緩地道:“給孩子吧。”
曹戩怔怔接過,老人轉身離開,他目不轉睛看著老人走到街心,站在一輛堆滿幹柴的破舊板車前,把寬厚的帶子繞到身前,雙手抬起車杆,吃力地拖車前進。
路麵的是一塊一塊的青石磚,歲月流逝,人來車往,這些石塊早已變得凹凸不平,偶爾輪子陷進坑裏,都要費上吃奶的勁才能把車拖出來。老人此時已經憋出一頭的青筋,終是缺少最後那一口氣。
在他鼓足勁試圖拖第三遍時,車後一鬆,止步不前的車子又繼續前行,且這次變得省力許多。
老人吃驚地回頭一看,一個胸前捆著一大團的少年正埋頭幫他推車。
老人嘴巴動了動,終還是無語回頭,繼續拉車前進。
車拉到集市上,老人把車身麵向路人擺放,捆好的柴整齊的碼放在車上,靜靜等候買家到來。
老人坐在車尾,曹戩尋了個角落揀了些幹草樹枝,解下一直背在身上的破陶鍋,煎餅用手碾碎放進鍋裏倒水燒開,再一點一點喂給孩子,剩下的裝進竹筒裏,自己則撕下一節手指大小的兔肉,放在嘴裏咬成糊,再慢慢吞咽,最後灌下小半桶井水勉強充饑。
然後他走到離老人不遠處的地方坐著,一個下午,隻有一個買家上門,賣了三捆柴,要送貨上門。
曹戩一個箭步上來,吃力地背起一捆柴,跟著買家到他家中,來回總共三趟,最後這個女客交與他十三個銅板,他分文不差地交到老人手中。
晚霞垂空時,老人把板車上的幹柴捆好,又拖著往回走,曹戩仍在後頭推,一直推出臨江縣外約十幾裏地外的一個小村莊裏。
這時夜色深沈,曹戩幫老人把車推到自家院子裏,轉身便走。
老人拍著身上的灰,說:“小夥子,留下來吃飯吧。”
曹戩停下一頓,老人又道:“夜深了,沒處去的話,和老漢我擠一擠吧。”
曹戩回頭,看著老人靜靜注視自己的雙眼,半晌,啞著聲說:“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