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步凡起床很晚,直到聽見趙謙理和聞過喜的說話聲音之後他才起床。溫優蘭給他端來一盆熱水讓他洗臉。他洗著臉說:“農村空氣新鮮,就是有點冷。”
溫優蘭接道:“要不然人們怎麼都想往大城市裏擠,農村現在還沒法與城市相比,城鄉差別還很大呢!”
這時溫優蘭的母親已經把早飯做好,溫優良給他姐姐的屋裏放了張桌子,幾個人開始吃早飯。
吃過早飯,聞過喜遞給王步凡一張當天的《天野日報》,頭版頭題就是《浮誇風刮到幾時方肯休》,文中把北遠縣縣長魏酬勤損得不輕,比如“勞民傷財中飽私囊”,比如“為自己撈取所謂的政績,不惜弄虛作假”等等,頭版二題是一篇披露項長經罪行的文章《貧困縣裏出巨貪賣官斂財三百萬》。
一個僅有二十萬人口的國家級貧困縣的縣委書記,上任不到一年,僅靠“賣官”受賄就成了“百萬富翁”。
天野市西遠縣原縣委書記項長經在擔任縣委書記期間,大肆受賄“賣官”,分別收取150人的賄款賄物折合人民幣300餘萬元,日前項某因犯受賄罪被天野市人民檢查院提起公訴。
西遠縣是國家級貧困縣,至今人民群眾的溫飽問題尚沒有解決,就是這樣一個貧困縣,項長經在任縣長和縣委書記期間,打著“重用知識分子”、“重用青年幹部”和“不拘一格重用人才”的幌子,先後為150人解決職務問題,並從中大肆收受賄賂。項長經還恬不知恥地說:“老項為官很清廉,隻讓幹部花小錢。”
天野市紀委和反貪局的辦案人員在辦案過程中了解到,每年項長經都要把握住“四節”收禮,即“五一”勞動節、“十一”國慶節、元旦和春節。每逢節日這天項長經就坐在家中坐收送上門的“買官錢”,然後把這些人的名字記在小本上,拿到常委會上去通過,可悲的是西遠縣人均月收入隻有100元,而項長經每年僅受賄金額就達100萬元,占全年財政收入的5%,而那些“買官”者還說:“項書記這個人不貪,要價不高。”
項長經“賣官”有6種途徑:一是副職晉升正職,要價四萬;二是新提副職要價三萬;三是平級調整要價兩萬;四是保持現狀,要價一萬;五是在鄉鎮幹部回城要價一萬,六是大學生進機關吃縣財政工資,要價一萬。在項某擔任縣長和縣委書記期間共調整安排幹部500餘人次……
現初步查明,項長經受賄現金300萬元,房產折合人民幣80多萬元,目前此案尚在進一步審理之中。
看了這篇報道,王步凡有些吃驚。西遠縣是天野十縣二區中最窮的一個縣,而最窮的縣裏也能出此巨貪,真讓人不可思議。這時趙謙理又向王步凡透露,文史遠的妻子病死了,魏酬情現在正加緊與牛荃鬧離婚。牛荃還真有一股牛勁,不光不同意與魏酬情離婚,還把魏酬情與文史遠私通的事印成傳單到處散發,現在在天野市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
王步凡不想就文史遠和魏酬情的事多加評論,轉移了話題:“這次回去見到葉慕月沒有?”
趙謙理有些不高興,“她與文史遠去省城開會去了。”
趙謙理的話從側麵已經證實文史遠與葉慕月的關係已經不太正常了,王步凡不想再談論這類事情。今天在沒有得到魏酬勤被“兩規”的消息之前,他還不想到北遠縣城去。
溫優良與葉羨陽和趙謙理的年齡差不多,他們在一起有說有笑,很談得來,反倒把王步凡襯托成孤家寡人了。又過了一陣子,溫優良邀請葉羨陽和趙謙理去西河溝洗溫泉澡,趙謙理問王步凡:“王書記,你是否也去洗一洗,放鬆放鬆?”
“你們去吧,我還要等喬書記一個電話。”王步凡說。
趙謙理他們走後,家裏隻剩下溫優蘭和王步凡兩個人。王步凡就問:“小溫,老樂給你介紹的那個對象是幹什麼的?”
溫優蘭有些羞怯地答道:“是西城區委宣傳部的新聞中心主任,叫趙萬山,去年老婆在生孩子時死了,大人孩子都沒有保住,人還算不錯,就是書生氣太濃了,像個書呆子。”
王步凡說:“隻要人品好就行,過日子人品是最重要的,你看現在有錢的男人有幾個不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的。”
這時候向天歌打來電話,說北遠縣的魏存信、南天柱和白八田都被抓起來了,群眾紛紛揭露他們的罪惡行徑,看來他們的問題不小,有些事情還牽涉到縣長魏酬勤。北遠縣林業局的局長也反映,在“植樹造林工程”中,樹苗是魏酬勤聯係的,買的樹苗是一塊錢一棵,回來竟然說是三塊錢一棵,僅此一項就貪汙一百萬元,市紀委已經把魏酬勤“兩規”了,正在審查她的問題。
剛通完話,喬織虹又打來電話說:“王書記,魏酬勤已經被市紀委‘兩規’,對於北遠縣的班子問題,那個啥,我的意見還是從市裏調個人去北遠縣任縣委書記,讓陳玫任縣長,把北遠縣石橋鄉的黨委書記葉慕天提拔為常務副縣長吧,文書記親自找我談過這個事,我也很為難啊!”
王步凡卻有自己的想法,“喬書記,如果沒有合適的人選,我以為調整的幅度太大對北遠縣的穩定不利,不如讓範士林再幹個一年半載,等北遠縣穩定了再換人。至於那個葉慕天,搞什麼養殖工程弄虛作假,我還想處分他呢,現在又提拔他就不太合適吧?北遠縣有很多人告他啊!”
喬織虹在那邊笑著說:“那個啥,你說的穩定問題也很重要,既然這樣範士林就暫時不動吧。”
王步凡道:“如果是這樣,那就讓組織部下來考察公示吧。”話雖這麼說,王步凡對葉慕天還是很有看法的。為了避開這個矛盾,等趙謙理他們回來後,王步凡給溫優良寫了封信讓他直接去找陳玫,讓陳玫給他安排工作,自己帶著葉羨陽和趙謙理到北遠縣各鄉鎮去檢查工作組在下邊落實“小康戰略”重要決策的有關情況。臨別他問溫優蘭:“小溫,你什麼時候回市裏去,不行讓葉羨陽先送你吧。”
溫優蘭說:“不用,我給趙萬山打過電話了,他們新聞中心有車,一會兒就來接我。回來時就是他們的車送的,我沒有讓趙萬山進村。”溫優蘭說著這話,仍像個新媳婦似的紅著臉,偷眼看著王步凡笑。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走了。”王步凡說完和趙謙理、聞過喜走出溫優蘭的家上了車,小車駛離溫寨村。
一星期後陳玫升任北遠縣的縣長,葉慕天升任常務副縣長。王步凡在北遠縣的檢查督導工作也結束了,他們準備第二天到南山縣去。這天正好是星期六,陳玫在北遠縣招待所設宴招待王步凡、葉羨陽、趙謙理和聞過喜,陳玫也隻帶著秘書溫優良。
入席之後,陳玫與王步凡開玩笑,“王書記,葉知秋是我的表妹,我應該叫你哥呢,還是應該叫你妹夫?”
王步凡笑道:“陳玫,做官與做老百姓不同,做老百姓你可以隨便稱呼,在官場上你最好還是不要讓人知道咱們的關係為好,不然對你對我都不利。你和老範要團結好,不要再像魏酬勤那樣處處和他過不去,範士林也就那樣了,早晚是要調走的,至於那個葉慕天,你也不要得罪他,要得罪也讓別人去得罪,他的那些爛事我看還沒有過去,北遠縣的群眾肯定不會放過他,但是拿掉他還有個時機問題,我的話你明白嗎?”
“陳玫,今晚你應該把範士林和葉慕天都叫來,一起坐坐的。”王步凡說。
陳玫笑著說:“遵命。我這就打電話。”說罷出去了。
這時溫優良很殷勤地給王步凡倒滿了茶水,然後又很拘謹地坐下。王步凡問優良:“工作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就跟著陳縣長當秘書,謝謝您王書記。”
王步凡笑了笑不說話。陳玫從外邊進來說:“老範和葉慕天一會兒就到。”
接下來王步凡和陳玫說了一會兒閑話,範士林和葉慕天相伴來到,範士林仍然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葉慕天卻緊跑幾步雙手握住王步凡的手媚態可掬地說:“王書記和陳縣長一向對我是非常關心的,今後我一定在陳縣長的領導下努力幹好本職工作,為北遠縣的經濟振興貢獻力量。”葉慕天說這話時全然不顧範士林是什麼表情,看來葉慕天在骨子裏也瞧不起範士林。
大家坐下之後,王步凡很客氣地說:“老範,陳玫是個年輕同誌,她雖然有工作熱情,但是缺乏工作經驗,希望範書記多支持她的工作,你們書記、縣長要團結一心,把北遠縣的事情辦好。”
葉慕天奉承道:“陳縣長是個開拓型的女幹部,這一點是北遠人民公認的,有陳縣長主持政府的工作,北遠縣的經濟肯定會迅速騰飛起來。”
王步凡又說:“作為基層幹部,愛民要愛到心坎上,民情是最大的政治。你們要記住,以後決不能再搞那些勞民傷財的形象工程,要務實啊。”王步凡見葉慕天臉紅了,就沒有多說北遠縣搞花架子工程的事,而是高談闊論起來:“基層幹部必須認真聽取群眾的意見和呼聲,不但不能傷了老百姓參與經濟建設的積極性,還要使他們的疾苦有地方訴,意見有地方提,怨氣有地方發,要深入農村,掌握具體情況,有針對性地製訂解決農民實際困難的措施,不能老浮在上麵脫離群眾,不然群眾就會不信任我們,甚至會反對我們。過去說縣官是父母官,現在我們說領導是公仆。那麼怎麼樣才是公仆呢?不能隻在嘴上說說,應該轉變觀念,重在行動,要把群眾視為父母,事事處處把人民群眾的冷暖安危放在心上,銘刻在腦子裏,體現在工作中,這樣群眾才會擁護我們,政府和群眾才會形成合力,才能快步脫貧奔小康。北遠縣現在還是個貧困縣,你們現在的目標還不是奔小康,而是脫貧致富。你們要製訂出具體措施,爭取在短時間內使貧困人群脫貧,如果讓老百姓不能脫貧,怎麼說縣裏的領導也是不稱職的。我看工作組中那個石驚天很有頭腦,他是市經貿委的辦公室主任,軍轉團級幹部,人家對貧困縣如何脫貧就很有見地,我建議讓他當個縣長助理,讓人家多為北遠縣的脫貧致富出些點子。”範士林他們都點頭同意。
接下來陳玫談了北遠縣的脫貧計劃,說準備利用省裏的專項扶貧開發基金,向貧困戶實施“周轉羊”扶貧工程,大力號召農戶養牛養豬。說到養牛養羊和養豬,葉慕天又來了精神,大談石拱橋鄉在這方麵的先進經驗。因為陳玫說了養牛養羊的事,王步凡便不想再揭葉慕天的老底,隻聽他誇誇其談,不發表個人意見。
吃飯的時候,王步凡想到喝酒打牌能看出人的本性那句俗話,就要了酒,範士林不喝酒,陳玫也不多喝酒,王步凡也沒讓溫優良喝,他與葉慕天一對一推杯換盞地喝了起來。等兩瓶酒喝完後,葉慕天醉了,信口開河地說:“王書記,你不知道,文史遠書記這個人特別講義氣,對人特別關心,要不了幾天他就該當市長了,這是他親口對我說的,省裏邊都承諾他了。我妹妹葉慕月你知道吧?從北京回來那陣子我找到文史遠讓他幫忙,他承諾把她安排到《天野日報》的,後來聽說是你給她安排到旅遊局去了,這我得感謝你。不過……不過聽說她與一個什麼姓趙的男孩子談著戀愛,這事我就不同意,咱……咱是啥人家?處長啊,一個處長豈能嫁個沒有職務的窮小子?真是的,這個事情我就堅決不同意。”
王步凡沒想到葉慕天會是這麼個人,當他大放厥詞的時候,幸虧趙謙理沒在場,如果在場會很難堪的。王步凡也沒有把這種關係說破,看來葉慕天還不知道趙謙理已經當了他的秘書。也許他更不知道妹妹與文史遠的關係。通過今晚的喝酒,王步凡對葉慕天更有看法了,他認為這種人是標準的跳梁小醜,最終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王步凡沒心思喝酒了,酒席也就不歡而散。
範士林和葉慕天走後,王步凡把溫優良打發出去特意交代陳玫:“陳玫,對葉慕天這種人始終要留心。”
第二天葉羨陽、聞過喜和趙謙理從天野回到北遠,王步凡發現趙謙理的表情很沮喪,就問他是否有什麼心事,趙謙理說:“我與葉慕月吹了,這個女人她媽的不地道,剛到旅遊局就和張局長眉來眼去的,昨天晚上我發現她竟然和文史遠一塊兒進了賓館。唉,咱的籠子小,盛不下大鳥,還是各奔前程吧!”
王步凡看著趙謙理傷感的樣子就安慰道:“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丈夫何患無妻,好好工作,將來我保媒給你介紹個對象。”
趙謙理苦笑一下,“我並不留戀葉慕月,隻是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這種女人有時熱情得像火,有時寒冷得像冰,真讓人捉摸不透。”
葉羨陽這時說:“王書記,昨天晚上我到你家裏去,見莫妙琴在,說是她要與歐陽頌結婚了,想請你當證婚人,你不在家,她就邀請嫂子去省城參加他們的婚禮了。”
王步凡有些吃驚地問:“是嗎?歐陽頌的妻子病得很重,隻怕是死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死的?”
葉羨陽搖搖頭沒有回答。
王步凡對莫妙琴的印象一直不錯,也很同情她的遭遇,現在她能夠嫁給歐陽頌也算是有了一個好的歸宿,隻是覺得莫妙琴和溫優蘭都嫁了離過婚的男人,多多少少有些美中不足。
在王步凡準備離開北遠縣的時候,喬織虹突然打來電話,說讓他趕緊回天野去有要事相商。在電話裏也沒說是什麼事情,王步凡隻好取消南山縣之行回天野。
王步凡進了喬織虹的辦公室,發現她的辦公室又重新裝修了一遍,一改過去的古樸風格,而變成了很時尚很超前的現代風格,屋裏的一切用具好像都換了,就連他書寫的那幅字也不見了。一個多月沒見麵,喬織虹現在也開始美容了,給人一種容光煥發的感覺。喬織虹向他問了辛苦,還親自為他倒了水,遞了煙,她現在在公開場合也開始抽煙了。
王步凡坐下後,向喬織虹彙報了在西遠、北遠兩個縣搞調研的有關情況,並很直爽地說:“喬書記,北遠縣的葉慕天弄虛作假,本不該提拔的,我看這個人不怎麼牢靠啊,說不定什麼時候還要出問題。”
喬織虹苦笑一下,滅掉煙頭說:“那個啥,《天野日報》上都揭露了北遠縣石拱橋鄉搞虛假工程的事,你以為我真的想提拔葉慕天,可是那個啥,文史遠同誌再三跟我說,我也沒辦法啊,現在幹工作處處都在搞平衡,我聽劉書記說了,文史遠同誌出任天野市代理市長的事情看來是大勢所趨啊,馬書記不同意,呼延書記一再堅持,兩個人為此還吵了嘴,我看最後說不定又是馬書記妥協。因此,我們就不能不給未來的市長一個麵子吧?隻是剛給了他一個麵子,第二個難題又出來了。”喬織虹說罷把最新一期的《河東內參》放在王步凡麵前說:“文史遠的弟弟文史達是南山縣的縣長,他以權代法,搞得民怨沸騰,‘政績’都上內參了,不處分不行,處分了文史遠同誌不高興。那個啥,剛才文史遠同誌還在我這裏,說不行把北遠縣的範士林調回來,讓文史達到北遠縣去當書記。我就跟他說文史達的問題還沒有查就提拔,讓我這個當書記的也很作難啊,因此召回你這個智多星來商量商量。”
王步凡終於明白喬織虹的意思了,問道:“喬書記,您的意思對文史達查還是不查?”
喬織虹心裏很矛盾地說:“查要得罪文史遠,不查沒法向南山縣人民交代,我也作難啊!”
“這個事情好辦,您就說省委劉書記專門為此打來電話,就說南山縣的群眾已經告到他那裏了,你忘了,劉書記就是咱們南山縣的人嘛!”
喬織虹拍一下腦袋說:“哎呀,我怎麼把這個事給忘了,還是你王書記點子多。那個啥,這樣一來文史遠也許就不敢保他的弟弟了,能夠保全他自己就不錯了。”
王步凡與喬織虹兩個人會心地笑了。之後,王步凡說:“喬書記,既然要查,這次就要組織個調查組,我算一個,紀委顏紫雨算一個,再讓信訪辦的主任也參加,這樣比較合適些,一旦文史達真的有問題,南山縣的縣長人選你考慮過沒有?”
“要撤就把南山的縣委書記和縣長一齊撤掉。人選現成的有,那個向陽我看還是讓她下去鍛煉吧,她還年輕,要重點培養培養。”喬織虹笑著說。
王步凡不知道喬織虹究竟是關心向陽,還是討厭向陽,她這次又把向陽的事提出來,王步凡就無法反對了,更不知喬織虹是讓向陽下去當縣委副書記,還是當副縣長,他又不便多問,隻好不經意地點了點頭。喬織虹和文史遠原來是暗鬥,現在變成明爭了。
也許文史遠在某件事情上得罪了喬織虹,喬織虹一再強調南山縣的事情要速戰速決。王步凡隻好答應第二天就到南山縣去。下午喬織虹還秘密主持召開了南山縣調查小組會議。會上喬織虹強調要及時解決群眾反映的熱點問題,也是黨密切聯係群眾的重要舉措。希望調查組到南山縣之後把群眾反映的問題解決好,不管是什麼人,不管他有什麼背景,隻要他侵害了人民群眾的利益,違背了黨的宗旨,那麼他就不配做領導幹部,有問題的要堅決拿下來,讓能夠為群眾辦事,與群眾心連心的好幹部上去……
這次會議是秘密進行的,散會時喬織虹讓調查組明天一早就動身,並且強調了紀律,任何人不準向當事人透露風聲,誰違犯紀律處分誰。
王步凡從喬織虹的講話中慢慢又品出些味道了,看來決不僅僅是喬織虹和文史遠之間有矛盾,說不定劉遠超現在和呼延雷也有矛盾了。劉遠超是抓組織工作的省委副書記,呼延書記現在頻頻把手伸向人事任免的領域裏來,與劉遠超產生矛盾是在所難免的,更何況以喬織虹與劉遠超的關係,按劉遠超的想法應該給喬織虹配個既聽話又能輔佐她的市長,可是他的這個想法連續被呼延雷掐斷,他對呼延雷產生反感情緒也是很自然的。另外據省內消息靈通人士透露,省委書記馬風疾現在與省委副書記呼延雷的矛盾也公開了。另外呼延雷的妹妹呼延霞現在大肆斂財,已經引起省城老百姓的憤怒,據說省城還流行著一首民謠:
有錢的富婆你是誰?
原來是書記的好妹妹。
河東的財富堆成堆,
不姓國有他姓誰?
西邊木子李,
東邊是霞妹,
破產企業在哭泣,
下崗職工在流淚!
由此看來呼延兄妹一個弄權,一個斂財,已經達到天怒人怨的地步,這樣的高官不出問題是偶然的,出問題是必然的。
王步凡覺得喬織虹讓自己去查南山縣的案子隻是河東高層鬥爭的一個序曲,也許更大的暴風雨還在後頭,也許查處南山縣的事情就是點燃政治大爆炸的導火索。另外聽說省長牛耕野已經不可能上班了,呼延雷正準備出任省長,可是憑他在河東的威信隻怕有難度。
第二天早上,王步凡正準備帶領工作組到南山去,突然接到喬織虹的電話,說原訂計劃撤銷,要他立即到市委去開會。
王步凡不知道事情發生了什麼變化,懷著不安的心情來到喬織虹的辦公室裏,隻有喬織虹一個人在,她正看著窗外那些法國梧桐出神,法國梧桐在西風中呻吟著,就像一群有病的老太太在哼唧。喬織虹見王步凡來了,就用手指一下沙發讓王步凡坐下,然後自己拖著疲憊的身軀也坐在沙發上,把頭靠在沙發的靠背上仰著臉歎氣,歎了幾口氣才說:“王書記,是這樣的,昨天咱們說好之後,我總覺得牽扯到文史遠同誌的事情要慎重一些,就給劉書記打了個電話,彙報了這件事。劉書記對我們的行動持反對態度,說河東的情況比較複雜,省裏邊的鬥爭決不能讓天野的事情當了導火索,那樣的後果對咱們天野是很不利的,一旦天野的領導卷進省委高層的鬥爭之中,那麼我喬織虹就沒有好下場了。那個啥,想想劉書記的話,他還是站得高看得遠啊!我們天野確實不能當導火索。況且文史遠背後還有個文景明啊,唉,害得我一夜沒合眼呢。”
喬織虹又說話了,“我想了想,還是把文史達調離吧。我初步是這樣決定的,讓南山縣的縣委書記調回市裏,把範士林調到南山任書記,讓文史達到北遠縣去任縣委書記,緩解一下矛盾,讓賈正己去南山縣當縣長,讓向陽到南山縣去任常務副縣長。”
41半月後的一天,喬織虹樣子很悠閑地轉到王步凡的辦公室裏。她平時是很少到副職的辦公室裏來的,王步凡給她倒水,讓座,遞煙,然後笑著說:“大老板大駕光臨,有何見教?”
喬織虹笑道:“王書記到鄉下轉了一圈兒,竟然把關心領導的優點給轉丟了,那個啥,向陽到南山去當常務副縣長了,你也不再給我物色個秘書,想讓我當光杆司令啊。”
王步凡笑著拍了一下頭說:“哎呀!又是下鄉又是忙雜事,竟把領導的大事給忘了,要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吧,人要機靈些,可靠些,向陽是很不錯的,但我的原則是給市委書記當秘書不能超過一年,年輕人要求進步,你老讓人家給你當秘書,會誤了人家的前程。”
“領導對人真是關懷備至啊,我得替向陽謝謝你。”王步凡原以為喬織虹讓向陽下鄉是對向陽有什麼看法,現在聽喬織虹這麼一說,他才知道是自己誤解了。他試探性地說:“喬書記,其實你來天野時間也不短了,人也熟悉了,應該自己選個秘書,有合適的人選沒有?”
喬織虹想了想說:“也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那個啥,你覺得得道山開發辦公室那個東方雲怎麼樣?”
聽了東方雲的名字,王步凡吃了一驚。
王步凡看喬織虹心意已決就說道:“我現在就給東方霞同誌打電話。”說罷王步凡當即掛通了東方霞的電話,先問了工地上的事情,然後才說了正事。東方霞在那邊猶豫了一陣子才答應讓東方雲進市委機關。王步凡又給墨海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墨海就跑著來了,見喬織虹也在,就用手習慣性地攏一下大背頭,又扶一下他的金邊眼鏡,望著兩位書記說:“二位書記有何指示?”
王步凡此時正有一肚子火沒處發,就對著墨海很嚴厲地說道:“老墨,有些事情你這個當秘書長的要考慮得超前一些,不要非等領導交代了才去辦,比如說喬書記現在沒有秘書,這個事兒你考慮過沒有?難道這種事情還要我這個抓組織工作書記親自過問不成?你有點思路不清啊!”
墨海一下子臉紅了,“我……我呢……”他哼唧了老半天說不出話。其實墨海也有墨海的難處,市委書記的秘書向來都是自己選人的,什麼時候讓他這個秘書長推薦過?現在王步凡這樣數落他,使他有點無法回答。
王步凡知道墨海有難言之隱,其實他自己也是有苦難言。喬織虹既然已經選定了秘書,又不明說,繞了半天彎子才說明。以喬織虹的身份和地位完全可以下個命令,把東方雲調過來,沒有必要與他王步凡商量。為了不傷及情麵,王步凡又開腔了,“老墨,得道山開發辦公室的東方雲,調過來給喬書記當秘書吧。”他這樣一說好像東方雲是他選中的而不是喬織虹挑選的。
墨海先是“啊”了一聲,驚得半天也沒有合上嘴,他沒有想到王步凡會選這樣一個人來給喬織虹當秘書,但是又不好表示反對,磨蹭了半天才說:“哦,哦,這樣也好,也好。”
喬織虹一直不吭聲,王步凡隻好又說話了,“老墨,我已經和得道山開發辦主任東方霞同誌打過招呼了,你盡快給東方雲同誌辦手續。”
墨海不敢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王步凡的辦公室。墨海走後,王步凡覺得也沒有什麼話可與喬織虹說,就一支接一支地抽煙,直到喬織虹覺得無聊時才自己離開。
喬織虹離開了一會兒,墨海又進來了。向王步凡彙報說:“王書記,東方雲的事情我已經與組織部部長伊鶴鳴同誌交涉了,剛說的時候她不太同意,後來我隻好說這是喬書記的意思,她才答應了。王書記,你說選什麼人不好,怎麼會選一個東方雲來給市委書記當秘書呢?我知道這是喬織虹的意思。”
王步凡此時心中仍然有氣,就搶白道:“老墨,你問我我問誰去?政治上的事情玄妙著呢。這年頭什麼怪事沒有?”
墨海仍然站在那裏搖頭。王步凡覺得剛才的話可能刺傷了墨海,就拉墨海坐下,遞給他一支煙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王步凡自己也點了支煙,頓了頓說:“哎,老墨,你說以後見了東方雲,我們是叫東主任呢,還是叫東方主任?我記得我上大學時學校裏有個講師姓上官,學生們都叫他上老師。”
墨海想了想說:“這個我也弄不清楚,我想還是叫東方主任吧,咱們的省委副書記叫呼延雷,好像沒有聽說有人稱呼他為呼書記,依此類推應該叫東方主任,哎,這個東方雲究竟是啥來曆呢?”
“來曆大著呢,可惜無可奉告啊!”
墨海聽了王步凡的話長歎道說:“王書記,剛才我到辦公室裏想了想,自己年紀大了,覺得已經不能適應秘書長這個崗位了,還是退到人大政協去吧?”
“老墨,你不是對我剛才的話生氣吧?我也被人耍了。”
“哪能啊,王書記的為人我能不清楚?難道我心中就沒有氣?我侍候花瓶真是侍候夠了。”
“老墨,理解萬歲,理解萬歲,哪天咱哥倆得喝一杯,好好交流一下思想,頗有同感啊!”
“王書記,剛才我說的是實話,真的想退二線了。”
“即使是實話也得向太後表白,得省裏批準,你對我說有啥用?我也想到人大政協去,你老墨能做主嗎?別忘了你是副廳級,我也是副廳級啊!”
“幹脆,我現在就去跟太後請旨,說不想幹了,我一天也不想幹了。”墨海說罷起身出去了。王步凡知道墨海是個很固執的人,他自己決定的事兒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墨海走後,林濤繁來了。王步凡很驚喜地與他握著手說:“畢業了?”
“畢業了。剛回來喬書記就讓我配合組織部的人去考察幹部,也沒有見著你,這不,副市長人選的考核結果出來了,想向你先彙報一下。”
王步凡笑了,“老林,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你是副書記,我也是副書記,哪有一個副書記向另一個副書記彙報工作的道理,咱哥倆可別玩虛的,你從中央黨校回來時我正下鄉,也沒能給你接風洗塵,我回來你又下去了。”
“你抓組織工作,考核幹部的事情本來應該你去,可喬老板偏偏把這個差使派給我,現在結果出來了,你應該知道一下。”
“你老兄又來了,我雖然是抓組織工作的副書記,但是副廳級的任命我能參上言嗎?決定權在省委,你應該去向喬書記彙報,然後讓她向省委彙報,這個事我也不想聽,管他們提拔張三和李四呢,咱們既然左右不了,幹脆圖個清靜。最可笑的就是那個範士林,居然也是考察對象,組織部的同誌們沒有說什麼吧?”
“可想而知。不說他們了,說說你吧,除了下鄉也沒有出去走走?”
“那次去北京搞個人書法展,本來是要去看你的,喬書記打電話讓我回來,文史遠出了車禍,匡扶儀同誌被殺害,後來又出了個大爆炸案,天野人心惶惶的,再沒有走出去過。”
“天野一下子死了那麼多人,真是不敢想像啊,黨校校長還專門找我了解情況,在畢業典禮上,他大力提倡實事求是的工作作風,痛斥**行為,並且說天野發生的大爆炸案就是官僚主義和**行為造成的,要求學員們廉潔奉公,始終把人民群眾的利益記在心上……”
王步凡歎道:“中央領導是英明的,中央的政策也都是很好的,可惜到了下邊老是走調。你躲出去清靜了半年,我這半年可是在刀尖上過日子的,你看,你胖了至少十斤,我可是整整瘦了十斤呢?”
林濤繁觀察了一下王步凡的身子,眉頭一皺說:“是瘦了,白頭發也多了,你比我大半歲,我現在還沒有白頭發呢,嫂子年輕,我建議你把頭發染一下,不然看上去年齡差距有點大。”
王步凡苦笑一下說:“我現在是身心交瘁啊,哪有那份心情。”
接下來林濤繁講了在京聽到的一些關於上層反**的事,列舉了幾個大**分子的名字,還說了他們的問題是如何被發現的,中央又是如何下決心查處他們的,以及在查處時遇到的阻力。當談到河東省的高官時,林繁濤語出驚人:“馬風疾肯定要調走,連河東的省人大主任也當不了,到中央也不會安排什麼要職,此人的能力威信都不行。呼延雷恐怕要出麻煩,省裏已經有人把他和他妹妹一同告了,他的問題是經不住查的,一查準被判刑。”
王步凡聽了林濤繁的話沒有接腔,對於上層的事他了解不多,沒有發表見解的資格。兩個人談到快十二點,喬織虹打過來電話說中午要給林濤繁接風洗塵,讓王步凡去作陪。
中午王步凡和林濤繁來到天道賓館,樂思蜀把他們引到一個很偏僻的雅間裏,喬織虹已經等在那裏。吃過飯喬織虹說有事提前走了,王步凡和林繁濤兩個人就天野的事情談得很深,一直談到下午上班時才離開。
又過了一星期,已是十二月中旬了,王步凡上午到天野汽車廠看了一下,林君正帶著設計人員在查看廠房,看來舊廠房大部分都要拆掉,僅僅是一塊地皮可以利用。下午他正在辦公室裏看報紙,東方雲敲門進來了。她長發披肩,身體胖了許多,看上去是一種成熟和豐腴的美。不等東方雲說話,王步凡先問:“手續辦過來了吧?工作能否適應?”
東方雲點點頭說:“辦過來了,工作還能夠應付下來,哪天我得請您王書記的客,我能來市委多虧王書記幫忙。”
王步凡並不想把話說得太明,就打掩護說:“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啊!況且你確實是個人才哩。”說罷要給東方雲讓座。
東方雲嗤嗤地一笑說:“什麼人才呀,王書記可別拿我開涮,其實我不想來這裏。不坐了,喬書記讓你過去說點事。”
王步凡不知道喬織虹又有什麼指示,急忙離開辦公室到喬織虹那去。進了喬織虹的辦公室,見屋裏煙味很濃,王步凡猜測可能是喬織虹和東方雲兩個人在抽煙,不然屋裏不會煙霧繚繞,有點嗆人。看來這個東方雲和喬織虹還真有些情趣相投。王步凡坐下後,東方雲給王步凡倒了水,又給喬織虹的杯裏添了水,然後才退出去。
王步凡見喬織虹一臉愁容,就知道她又有煩心事了。他不便問,點了支煙抽著,想等喬織虹自己說。
喬織虹點了一支煙,抽著煙說:“王書記,副市長候選人王宜帆、李光源、時運成、張沉、範士林、孔放遠和賈正明的考核結果出來了,王宜帆、李光源是優秀,時運成、張沉和孔放遠是良好,範士林是基本稱職,賈正明是不稱職。那個啥,這個結果出人意料啊!範士林是個陪襯品,竟然比賈正明的威信還高。”
王步凡倒認為這個結果是公正的,王宜帆和李光源政績突出,時運成、張沉和孔放遠在縣裏威信高,範士林雖然不是開拓型幹部卻沒有民憤,而賈正明本身就是個投機鑽營分子,給他考核個不稱職,說明天野市委組織部和林濤繁、伊鶴鳴兩位同誌還是堅持原則和主持正義的。不過賈正明與喬織虹是同學,他在喬織虹麵前從來不議論賈正明的長短。王步凡見喬織虹憂心忡忡的樣子,就說:“喬書記,你別忘了省委隻是讓我們拿一個初步方案,決定權在省委,你要把這個結果及時上報省委,讓省委去決定,我們考核的也不一定算數,也許省委會再派人來天野考核的。”
“對,對,你說得很有理,副廳級幹部的任命權在省裏,不在我們天野,我們確實不該擅自作主啊!”
“二十六日就該舉辦百名老幹部品嚐石榴活動了,今天是十二月十九號了,我建議你盡早去省裏向劉書記彙報一下咱們的考核結果,讓劉書記最後定奪吧,他是管幹部的副書記,在省委常委會上還是有發言權的。”
喬織虹有時很聰明,有時也很傻。經王步凡一提醒,像個孩子似的臉上又有了笑容,“對,我今天就到省裏去。”喬織虹說罷看了一下牆上的鍾表,說:“已經下午四點了,我現在就去找劉書記。”說罷她起身離開辦公室。臨別喬織虹又對王步凡說:“對了,北遠縣和南山縣有十幾個上訪的群眾來反映問題,信訪辦的同誌剛才給我打了電話,說他們一定要見我,還是告文史達和葉慕天的,我沒有時間,你去接待一下吧。”
王步凡沒想到喬織虹又給他塞了個燙手的山芋,人家點名要見市委書記,他這個副書記去了不一定管用。
喬織虹匆匆忙忙走了,王步凡回到辦公室給信訪辦打了個電話,說了喬織虹的意思,並說他半個小時之後去見上訪的群眾。
過了十幾分鍾,信訪辦的人打過來電話說上訪的群眾聽說喬書記去了省裏,就準備回去,說等喬書記回來時他們再來。王步凡正不想去見這些人,現在他們自己走了,也省得他去出醜。北遠縣的群眾是告葉慕天的,南山縣的群眾是告文史達的,這兩個人都與文史遠有關係,喬織虹在牽扯到文史遠的事情上總是岔道繞行……
喬織虹到省城已經是晚上六點半鍾了,她與劉遠超通了電話,劉遠超說自己感冒在家裏休息。喬織虹便買了些水果,讓司機樂樂直接把車開到大河路去。
大河路離省委機關很近,背依大河公園,麵朝大河廣場,是條東西向很幽靜的街道,人們戲稱大河路為高幹路,因為河東省四大班子領導大多數住在這條街上,路兩邊是四季長青的樹木,離樹二十米就是建築風格各不相同的公館小樓。因為省委的家屬樓建得最早,現在與人大、政府、政協的家屬樓相比就顯得有些陳舊。據說省委機關的很多幹部反映住房條件太差,馬風疾就是不表態,於是就有人揣測馬風疾的心理,說他是快退了,不求進取,隻求太平。馬風疾住在大河路九號,自他到河東省任省長開始就住在這裏,一住十年再沒有換過地方,就是當了省委書記後也沒有挪窩。他來的時候省政府的家屬院比省委家屬院更差,因此他作為省委副書記,住進省委家屬院也是順理成章的,後來呼延雷竭力攛掇,省長牛耕野下決心把省政府家屬院的破房子全扒了,蓋了新房子,讓馬風疾搬過去,馬風疾沒有答應,說在省委這邊住習慣了,挺好的不用搬。劉遠超調到省委任組織部長時住進大河路十一號,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換過地方。
喬織虹在省城時就經常到劉遠超家裏玩,盡管他與劉遠超是那種關係,也不知是劉遠超的老婆太忠厚,還是這個女人大智若愚,好像從來就沒有對自己的丈夫起過疑心,每次見到喬織虹都是笑臉相迎,妹子長妹子短的叫,因此喬織虹斷定,她與劉遠超的暖昧關係直到今天那個農村婦女仍然沒有察覺出來。
喬織虹來到大河路十一號,這裏是治安嚴密的住宅,經過保安再三詢問,又看了她的工作證,才放她進了裝有電子開關的防盜鐵門,這個院中住了三家,又各自獨立成院,來訪的客人需要按響被訪問住戶的門鈴,通過對講機報上自己的姓名,如果主人接見就會通過電子裝置為你打開第二道門,你才能夠靠近第三道門,如果主人不準備接見你,你根本不可能靠近第三道門。喬織虹站在第二道門前時按響了門鈴,對講機裏就傳出了劉遠超老婆那樸實的問話,喬織虹對著對講機說:“嫂子,我是小喬,來看看你和劉書記。”
對講機裏傳出了聲音,“是妹子呀,你等著我去給你開門。”隨著老太婆的話,第二道門開了,喬織虹來到第三道門前不由自主地笑了,那笑容有些神秘莫測。
門開了,劉夫人那張憨厚的臉上掛滿了笑容,她一邊接住喬織虹手裏提著的東西,一邊說:“妹子你總是那麼客氣,每次來都帶東西,難怪我家老劉說你會體貼人,是個能走得開的女人。我就不行,來省城這麼多年了,誰家我也沒去串過門。你猜老劉咋評價我?他說我是女人中的處理品,說你是女人中的精品。我說我咋能跟小喬妹子比,人家是大學生,國家幹部,我是個農村婦女,處理品就處理品吧,隻要你老劉不把我處理掉,我這一輩子就處理在你老劉家了。”
劉遠超老婆的話逗得喬織虹咯咯地大笑了一陣子,兩個人邊往客廳走邊說話,喬織虹俯在劉遠超老婆的耳朵上說:“嫂子,他對著你故意作賤你,對著別人可是經常誇你擀的手擀麵是全世界一流的,說論吃還是家常飯,論穿還是粗布衣,知冷知熱結發妻。害得我們一聽到手擀麵就流口水呢。”
劉遠超老婆的臉上像開了花,笑著問:“妹子,還沒有吃飯吧?嫂子給你擀手擀麵去。”
“那太好了,我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現在聽說手擀麵,我這嘴裏就又流口水了。”說罷故意用手搭了老太婆的肩膀,老太婆一臉的幸福。
進了客廳,見劉遠超穿了件大衣坐在沙發上,臉色有些發紅,喬織虹急忙上前摸了摸劉遠超的額頭說:“發著燒呢,用不用看醫生?”
“不礙事,剛服了感冒藥,小喬你坐。”
老太婆也說:“妹子你坐,我去給你做麵條去。”
喬織虹說著謝謝,望了望老太婆的背影,又扭頭看劉遠超,劉遠超臉上的笑容也很神秘,那樣子就像喬織虹來時在大門外的笑容是一樣的。都在笑這個農村婦女忠厚得可笑而又可愛。
喬織虹坐下後,劉遠超問:“這麼風風火火的來省城有啥事?”
喬織虹嬌態萬狀地說:“來看病號唄!”
劉遠超笑道:“別懵我了,說正事吧。”
喬織虹驟然變得很憂慮地說:“這次天野市副市長的人選我們共考核了七個人,李光源、王宜帆是優秀,時運成、張沉和孔放遠是良好,範士林是基本稱職,賈正明是不稱職,你說這事咋辦?不行你做做工作,讓省委組織部再下去考核一次?總得給賈正明弄個稱職吧。本來是讓範士林當陪襯品的,結果那個飯桶的威信比賈正明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