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番外 1 離婚(3 / 3)

聖克魯斯侯爵被突然飛出來的刀嚇得夠嗆,但是看到“白王子”,聞到他的屋子裏令人陶醉的香味,立刻把世上所有的煩惱都忘了。

房間的布置大氣而樸素,雖然麵積不大,卻看得出主人的品味相當不錯。書桌旁邊的一個書架上放滿了厚度不亞於字典的拉丁語課本,桌上還攤著一本厚得像《聖經》的書,旁邊放著西班牙語和拉丁語對照的醫學術語辭典。蠟燭快點完了,剩下的一點微弱的光線給“白王子”的銀白色卷發鍍上一層金邊。“白王子”把眼鏡取了下來,正疲憊地揉著眼睛,看起來原本是打算複習完了功課就睡覺,現在卻不得不強打精神招呼客人,小貓洗臉一樣嬌憨可愛的動作讓人無法想象剛把刀扔出來的就是他。醫學院功課繁重,他很困了吧?聖克魯斯侯爵甚至忍不住遐想他躺在床上的樣子。銀白色的頭發披散在柔軟的鵝毛枕頭上,潔白無瑕的軀體幾乎和床單融為一體,隻有一身薄被堪堪掩住凝脂般的*肌膚……

“白王子”戴回眼鏡,聖克魯斯侯爵總算在對上他冰冷的水藍色眼睛時一下子恢複清醒,沒讓他看出自己在想什麼——至少他以為“白王子”沒有看出來。

半夜裏來了個不速之客,“白王子”顯然很不高興,可是人已經進來了,他總不見得再把他趕出去,隻能隔著水晶鏡片極不友好地盯著聖克魯斯侯爵。

“年輕人,火氣別那麼大,我是來道歉的。”聖克魯斯侯爵還晃了晃手中的東西,“看,我還帶了禮物來。意大利的巴羅洛葡萄酒。離開家鄉那麼遠,一定很想念老家的佳釀吧?”

“白王子”還沒有答話,“黑騎士”先吹了聲口哨:“意大利的葡萄酒之王,這玩意兒在意大利本土都不多見哪。”

“不是給你的。”“白王子”毫不留情地當頭一盆冷水澆下去。

“我就嚐一口都不行嗎?”

男仆也嘴饞?正中聖克魯斯侯爵下懷。聖克魯斯侯爵熱情地招呼“黑騎士”,似乎忘了這裏不是自己的家:“年輕人,去拿三個杯子來。要是你們喜歡的話,我家裏還有很多,各個國家產的各種酒都有,歡迎你們隨時來品嚐。”

“黑騎士”興衝衝地去拿杯子了,“白王子”繼續沒好氣地看著聖克魯斯侯爵。

“年輕人,那次是我的手下無禮了,是我對他們管教不嚴,我的錯。所以我特意登門致歉。”

“白王子”不置可否,隻是歪過身子,一手支著完美無瑕的下頜,另一隻手重新拿過一支蠟燭,在快要熄滅的蠟燭上點燃,安上燈架,讓燭光勾勒出細長完美的手指和凝脂一般的肌膚。

看來他沒打算馬上下逐客令趕聖克魯斯侯爵走,然後就寢。看到這一個表示讓步的小動作,聖克魯斯侯爵欣喜若狂:“你是從意大利來的?弗洛倫薩?從你的口音就聽得出來。為什麼不留在意大利讀書?我想意大利的人文科學應該比西班牙好很多。是不是在西班牙有什麼親戚?”

“沒。在老家應酬太多。”“白王子”惜字如金,卻讓他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格外珍貴。

“應酬?你也是出身於哪個貴族家庭?”

就算從他的打扮和談吐看不出他的出身,難道一般的平民家庭供得起讓孩子去國外念大學?“白王子”忍不住向聖克魯斯侯爵回以白眼。

“是啊,看得出來,你一定有個十分顯赫的姓氏。”

“白王子”根本不搭話,隻是像受不了蠟燭的煙味一般,對著燭焰扇了扇風。

“美第奇?”

出人意料的是“白王子”聽到這個赫赫有名的大家族的名字,反應卻是不屑。

“難道是佩雷蒂(2)?”這孩子莫非是教皇的私生子的後代?

“白王子”終於抬了抬他秀氣的眉毛。

聖克魯斯侯爵不知道這個反應意思是猜對了還是猜錯了,隻能繼續沒話找話:“是啊,出門在外,小心些總是好的,畢竟不是什麼樣的權貴都會像我一樣講道理,很可能會不聲不響地就綁架你和你的男仆。謹慎些總是好的。”

“白王子”依然不答話。

眼看著就要冷場,“黑騎士”及時拿來了杯子。

聖克魯斯侯爵迫不及待地打開帶來的酒,將腥紅的液體倒滿三個杯子:“幹一杯,就算原諒我了,怎麼樣?”

聽到可以享用如此美酒,“黑騎士”迫不及待地與聖克魯斯侯爵幹杯,享用杯子裏的佳釀。

一個已經上鉤了。聖克魯斯侯爵很滿意地看到“黑騎士”喝得一滴不剩,接著看向“白王子”。

果然是不是真正的貴族,一眼就能看出來。“白王子”完全沒有男仆的猴急模樣,慢慢地搖晃杯子,讓空氣中充滿葡萄酒誘人的香味,欣賞融化的紅寶石一般的色澤。

不過見他遲遲不喝,聖克魯斯侯爵正擔心自己送來的酒會不會入不了“白王子”的眼,隻看到一抹微笑仿佛鮮花盛開,薄紅色的嘴唇再次吐出天籟一般的聲音:“你很幼稚。”

“你說什麼?”聖克魯斯侯爵聽得一頭霧水。

“我說你在酒裏麵下春藥的手法很幼稚。”“白王子”把蠟燭上冒出的煙火扇向聖克魯斯侯爵,“這才是真正的高手用的東西,無色,無臭,無味。如果沒有解藥,隻要你還在呼吸,就非中招不可。”

聖克魯斯侯爵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克裏斯,”“黑騎士”可憐兮兮地抓著“白王子”的胳膊,“格裏菲斯叔叔的香水可真厲害。”

“這不是我爸的香水,是酒裏下了春藥。”“白王子”吹滅加了料的蠟燭,另外點上一支普通的,“你的父母難道就沒有告訴過你嗎?別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我的父母在我十歲時就死了。再說他們可不像你的父母,都是下毒的高手。”

“我媽媽一直說如果我被人下蒙汗藥拐走,她絕不會來救我,免得讓人知道‘毒娃娃’有個會中毒的兒子,她丟不起這個臉。”“白王子”轉過身,欣賞“黑騎士”被酒裏的春藥折磨,“你的父母難道沒有對你說過類似的話?如果我沒記錯,你的母親以前好像還是個刺客來著,連這點警惕性都沒有?”

“克裏斯……”“黑騎士”送上一雙無辜的眼睛,“你為什麼不阻止我?”

“我怎麼知道你那麼饞?再說他的目的是把我騙上床,酒裏麵不是春藥就是迷藥,你就算喝了,也絕不會有生命危險。”

死不了,但是很難受。“克裏斯,幫幫我……”

“怎麼幫你?”“白王子”饒有興味地打量“黑騎士”,“現在去給你找個女人是來不及了,我也沒有獻身精神。不過另外找個辦法讓你冷靜下來還是可以的。”

“黑騎士”點頭如搗蒜。

“白王子”翻了翻桌上的書:“讓我看看,包皮環切術在哪一章。把我騙到西班牙來,竟然是讓我做這種事……”

“那我還能叫誰?”“黑騎士”急了,“會用媚藥香水的除了你以外隻有你爸,難道要我叫格裏菲斯叔叔來幹這個?你媽媽不搶先一步毒死我才怪。”

“為什麼不叫你姐姐?”“白王子”把玩著一把手術刀,鋒利的刀刃反射金紅色的燭火,在他的手上轉成閃閃發光的一片,“要是她扮男裝,不用媚藥香水也行。”

“那也得她肯啊。”“黑騎士”哀求般地抓著“白王子”的胳膊,“為了讓你幫忙做這點小事,我這個船長給你做了三個月的男仆,還不夠嗎,船醫大人?”

“很不夠。”“白王子”終於翻到了他想要的部分,“啊,找到了。泌尿外科,包皮環切術。首先要禁食四到六個小時……沒關係,插導尿管和灌腸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

“克裏斯……”包皮環切術已經夠可怕了,還有導尿管和灌腸。“黑騎士”直冒冷汗。

“慶幸吧,我不是我爸那種文弱書生。”“白王子”冷不防一掌劈在“黑騎士”腦後,輕鬆地把他整個人都扛起來,“不然我們都回不了英國了。”

聖克魯斯侯爵帶來的隨從在外麵等了一夜,一直沒聽到主人呼喚,以為他已經得手了,正在裏麵享受溫柔鄉。可是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聖克魯斯侯爵都沒有出來,“白王子”和“黑騎士”也都沒有再出現,才發現不對。

幾個人合力撞開門,卻發現房子裏麵靜得可怕。聖克魯斯侯爵被開膛破肚,張開雙手躺在床上。血在潔白的床單上染出一麵英國的聖喬治十字旗,聖克魯斯侯爵像是被釘在血紅的十字架上的耶穌。房間裏的一切都沒有動過,“白王子”和“黑騎士”早已不見人影,隻有依然攤在桌上的課本扉頁用漂亮的花體字寫著一個觸目驚心的名字——克裏斯蒂安?格裏菲斯,19歲,“人魚號”船醫。

*****原本出戰的準備在一月就已經辦妥,海軍宿將聖克魯斯侯爵偏偏在這時候遭到暗殺。手忙腳亂之中,菲利普國王隻能將艦隊司令臨時改成麥地那?西多尼亞公爵阿隆索?佩雷斯?德?古斯曼。

可問題是西多尼亞公爵是陸軍將領,對海戰幾乎一竅不通。

英國對西班牙無敵艦隊的戰爭從這一刻起,就已經決定了勝負。

“黑騎士”帶著聖克魯斯侯爵的死訊回來,伊麗莎白女王樂不可支,最後吻了吻他的額頭:“替朕看好你的領地,讓西班牙人看看朕的‘暴風’的厲害,海洋公爵。”

“是,陛下。”

“黑騎士”來見女王的時候,在外麵的走廊上與門多薩大使有一麵之緣,隻是門多薩沒有想到伊麗莎白女王說的“能把西班牙卷得片甲不留”的“暴風”就是這個年輕人——“海洋公爵”米迦勒?羅伊?斯第爾頓,外號“暴風”,20歲,“人魚號”現任船長。

注釋:(1)勒班陀戰役(1571年10月7日)是歐洲基督教國家聯合海軍與奧斯曼帝國海軍在希臘勒班陀近海展開的一場海戰。由西班牙王國、威尼斯共和國、教皇國、薩伏依公國、熱那亞共和國及馬耳他騎士團組成的神聖同盟(HolyLeague)艦隊在整天的戰鬥中擊潰了奧斯曼海軍,令奧斯曼帝國從此失去在地中海的海上霸權。

(2)當時的教皇西克斯圖斯五世(1520~1590年在世。1585-1590年在位)原名費切切?佩雷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