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顏聽見那人已經停腳在了自己的身後。
幾乎同時,餘光裏卻瞥見那個拉車的車夫忽然神色顯得有些顧忌的忙忙避到了一邊去,隱約,帛顏已經知道身後的人是誰了……
那一個瞬間,她的身子莫名的有些僵硬,一顆心也忽然淩亂起來,因為知道是他,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他……
輕輕一閉眼間,帛顏幽幽歎出了一口氣。竭力定住心神,她隨即將身子一扭,眼睛隨之緩緩抬起,看向麵前站著的人……果然是他。
紀金冷峻的一張麵孔,緊閉著嘴,不做一聲,隻是深深的看著她,看著她的眼睛,……猝然之下,她投去的目光正和他深視的眼睛相接。此時此刻,再次不經意的觸碰到他深視的眼神——那是一種想要看進她心裏去的眼神,帛顏的心還是無法逃脫的深深顫動了一下,——
身在這聲色犬馬、虛華迷離的大都市裏,縱然也熱鬧著,喧笑著,卻都像是在戲台上唱戲一樣,終了隻落得更深一層的空虛,那番熱鬧從來都是屬於別人的。她的一顆心真的孤獨了太久,也清冷了太久。……其實真的也會奢想,能有那麼一個人能真正的去走進她的心裏去,帶給她清冷的心一些可親可近的溫暖。……可是,不知為何,當這個人也許真的已經出現了,她卻又莫名的不敢去沾染。連她自己都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要逃避,是在猶疑什麼?還是在害怕什麼?
帛顏忽然斜斜的撇開了目光,避免觸碰到他的眼神。隨即就見她未語,嬌媚的笑聲先已飄了出來:
“這不是紀爺嘛,”帛顏朱唇一啟,媚聲道,“真是巧呀,沒想到紀爺也有興致來這裏。”說著,一麵她略側過了臉去,看向一旁的大舞場,又含笑道,“以後可要記得多多來捧我們的場呦。”
紀金卻依然默不作聲,甚至可能因為她俗媚的言笑,神色更冷峻了幾分。帛顏分明能感覺到他逼視的目光冷冷的落在她的臉上,竟像是冷水一樣,冰著她的心。她臉上的笑也漸漸掩飾不住的深深黯淡了下去。
“最近身子總不舒服,”為了極力掩飾自己,她忽然身子一扭,又轉回身去,道,“紀爺,恕我不能多陪了。”一麵她便去叫那個避到一邊去的車夫,“車夫——”
“啊!”
一語未了,忽然卻覺得自己的一隻胳膊上猝然一緊,嘴邊不自禁的失聲低低一聲驚叫。
低下臉去,看見是他的手正緊緊抓在自己身上,那一個瞬間,一抹濃濃的酸楚忽然無法控製的湧了上來,濃烈的侵襲著她的心,……他的手這樣抓住是不是就不會再鬆開?……
然而涼涼的夜風一吹,她的心已經再次清冷一片,還未流出的眼淚已經冷在了她的眼眸裏。……卻說不清是因為不相信他能給自己那種不離不棄的情?還是覺得自己已經不再配擁有那樣的愛?又或者還是無法放得下自己心底裏的那個人?……
紀金探手抓住了帛顏,隨即就見他稍稍一用力,就將帛顏拽回到了他麵前去。
“放開我,你弄疼我了。”帛顏隻是低低的冷漠一句,道。
“別著急,於小姐。”紀金卻也淡漠的語氣道,“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你不想看看嗎?”
帛顏聽見這麼一說,不由得一怔,她抬起臉來,詢問的目光直直看向他。紀金卻不再多言,強行拉起她,就往停在路邊的汽車快步走去。
“啊,紀先生,”迎麵一個剛停下車,從車裏頭鑽出來的外國人忽然攔住了他們,這老外臉向著紀金,眼睛卻磨不開的瞄著紀金身旁的帛顏,一麵道,“這位美麗的小姐是你的朋友嗎?能替我介紹一下嗎?”
“對不起,賽姆生先生,”紀金一看他那神氣就知道這色鬼心裏是在打著帛顏的主意,就聽他硬聲答道,“我還有事情要辦。”說著,一麵已經拉起帛顏,快步走了過去。身後那個的外國人循著他們走過去的身影轉了個身,一雙色迷迷的藍眼睛還在帛顏曼妙的身段上瞄上瞄下。
紀金徑直把帛顏拉到自己的車旁,強行按下她的頭,把她送進了車裏坐下,自己隨即上車,帶著她離開了這裏。
他們的車子開過一條條明的、暗的街,車窗外光影迷離,車子裏的兩個人卻異常的靜默著。
車子在一棟氣派的洋房前停了下來。他們才下了車,早就有幾個傭人大開了公館的大門,躬身迎在門外石階下。
“這是哪兒?”帛顏看著眼前這一切,不由得問道。
“喜歡嗎?”紀金卻轉而問向她。
帛顏是何等的聰明,從他的語氣裏,立即就明白了過來,她的心卻也隨之直直寒涼了下去。
“你是什麼意思?!”她冷冷一聲,一麵一轉身就要走。
紀金眼看著她從他身旁快步走了過去,卻是忽然一探手,依然不由分說強行拉住了她,隨即拽著她往那棟公館裏去。
“以後你就住在這裏。”進了房子裏,紀金將帛顏一放手,他放聲道,“還滿意嗎?”
“紀爺真會開玩笑,我會什麼要住在這裏!”帛顏對房子裏那些高檔家具、貴重擺設物件看都不去看一眼,沉聲道,“我身子真的很不舒服。我現在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