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7(2 / 2)

而且這一跪,跪的並不隱秘。應該已經有人看到,而且馬上會傳開來。李瑾瑜地眼睛眯得更細了,難道對方是準備打悲情牌?在這個還沒有產生阿扁這種人物的世界中,悲情或許是可行的一招,隻是刻意在眾人麵前跪自己一跪,這又能悲到哪裏去?

如果換成別的官員。麵對著孫銘言所表現出來的傾向,一定會心中暗喜,隻有李瑾瑜不這般想,因為正如孫銘言所料,他要的東西太多,不是孫家給的起的。而且他為這件事情已經準備了許久,他有底氣吃掉孫家,而不是接受孫家的投誠。

既然不論什麼時候,李瑾瑜都可以吃掉孫家,那他憑什麼還要與孫家討價還價來獲取對方的投誠?

非不能,乃不屑也。

清風跨門而入。吹拂走內庫大宅院間殘留的食物香氣,吹拂走猶有一絲的鞭炮火香,隻有凝重的氛圍卻是始終吹拂不動,庭院間彌漫著緊張,有若千年寒冰,有若河底巨石,春日春風難融,大江巨浪難動。

負責唱禮的轉運司官員的嗓子已經嘶啞了起來,不是因為說的話太多,不是因為喝的水太少,隻是因為緊張。

沿著甲乙兩廊而居的各房巨商們也早已坐不住了,隔著鏤空的門欞,站在房門高檻內,緊張地盯著外麵。

下午是內庫後四標的叫價,兩輪叫價之後,沒有人再喝彩,甚至沒有人去抹額上的冷汗。上午被孫家嚇退的泉州傅家,麵色慘白地聽著價,雙眼無神地看著外麵,被那兩家瘋子又驚嚇了一番,所有的商人們都覺得今日之行開了大眼,同時也是受了大驚。

那是銀子,那是銀子!憑什麼甲一房的孫家和乙四房的崔家,就敢那麼往外扔?難道在他們眼裏,那些厚厚的銀票和廢紙沒有什麼區別!

嶺南熊家的熊百齡雙眼通紅地看著外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身邊的帳房先生說道:“剛才唱禮官是不是報錯了?”

熊家的帳房先生抹了抹額頭的冷汗:“花廳核算的數字,怎麼可能出錯……這天爺爺啊,崔姑娘的昨天被殺了幾個下屬,今天開始發狠發瘋……這孫家居然也跟著發瘋!孫老爺又不是殺手。”

熊百齡的口水緊張地來不及吞下去,噎在中間險些蹌著了,反手奪過一名下屬手中的茶杯灌了下去,壓低聲音罵道:“崔靜卿就是孫七小姐,我看是他們兄妹二人幹起了真火……當真刺激,孫家人看來骨子裏都有些瘋。”

不止唱禮官的聲音顫抖著,郴州巨商們不停冒汗著,就連坐在正堂之中的那三位大人,此時都開始緊張了起來。

聽著第二輪的叫價,黃公公與郭錚對望一眼,臉色變得煞白一片,他們二人怎麼也沒有想到,內庫開標最後的四連標竟然被李瑾瑜和孫家哄抬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孫家這四連標是虧定了,而且是大虧特虧!對於黃公公與郭錚來說,孫家的進帳減少,郴州往京裏送的見不得光的銀子自然也要少……太多,想到此節,這二人盯著李瑾瑜的目光便有些怨毒。

李瑾瑜雖然用強大的心神保持著麵部表情的平靜,但如果有細心的人,依然可以看出欽差大人紫色官服的漿洗硬挺袖口有些微微顫抖,薄而秀氣的嘴唇抿的有些緊,耳垂下麵微泛紅色。

畢竟像今天這種場麵實在有些少見,大齊皇帝號稱天下最富有的人,但李瑾瑜敢打賭。一向不入戶部庫房的大齊皇帝這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銀票隨著唱禮官嘶啞顫抖的聲音。在天上飄來飄去!

一千一百五十萬兩白銀!

大齊開國十年之後,舉國的財政賦稅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將將一千萬兩!哪怕是如今已入極盛的大齊,這樣一大筆白銀依然是個不可思議的數字,這一千多萬兩銀子如果用來在郴州上收買死士,足以揮手間滅掉大齊四周的那些諸侯小國,足以成一方之霸!

這樣大一筆數量的銀子,可以換來多少美人?可以打造多少戰馬兵器?如果全數投入民生之中,可以修多少裏的堤?可以煮多少鍋粥?可以開多少堂?可以救活多少人?而……如果全部換成銀錠。又可以壓死多少人?

上午的五百萬兩銀子已經是內庫有史以來的最高標價,而下午則是輕輕鬆鬆突破了紀錄。尤其是第二輪叫價,孫家便喊出了破千萬兩地的價錢,這不止破了紀錄,可突破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結果,當然要歸功於孫家目前所處的內外交困局麵,以及李瑾瑜從楚國新君手中借來的大批真金白銀——孫家必須搶這個標,而崔靜卿卻有對衝的能力,種種因素加在了一起,才造就了這樣一個恐怖的數字。

李瑾瑜喝了口涼茶,強行壓下內心的情緒,打了個很隱秘的手勢。

可以了,就到這裏吧。休息一下,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