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女性自殺人數多於男性自殺人數的國家。其原因比較複雜,想來應當與婦女地位有關。但是婦女地位比中國婦女地位低下的國家還有許多,它們的女性自殺人數並沒有超過男性。因此,中國婦女的自殺數量超過男性也許與傳統的自殺文化有關,比如節婦烈女自殺以明誌的傳統。
1990年,26個歐洲國家男女性自殺性別比的中位值是2.8(男性自殺是女性自殺的2.8倍),而中國城市地區是0.9(女性為1,男性為0.9),農村地區是0.8(女性為1,男性為0.8)。1989年,20-24歲年齡組年輕女子的自殺率是年輕男子的兩倍多。(寶森,300)
在後村調查中,我們特意設計了這樣一個問題:村裏有無婦女自殺的情況,調查對象中有無自殺欲望,如果有,是否與婦女的生存處境有關。調查結果發現,後村不但的確有女人自殺的現象,而且後村女人中有過自殺想法的並不罕見。
51歲的義是個文盲(隻認識麻將牌上的字),她的丈夫在中年因心髒病去世。二人育有二女一子。其中大女兒先天殘廢,走不了路,後來嫁給了外村一個30多歲的光棍,婚後生了一個女兒,在女兒10個月大時,義的大女兒僅僅因孩子不愛讓她抱而喝農藥自殺。
森家買來的媳婦屬於自殺未遂,從這一經曆可以看出被賣這件事對她的傷害有多麼深重,這也解釋了她最終拋棄共同生活多年的丈夫和親生的孩子離家出走的原因。森家婆婆說:
她自殺過。她剛來的那幾個月,全家人天天看著她,把剪子、菜刀、農藥都藏起來,怕她摸著。差不多半年,她才安穩下來。
除了一起自殺和一起自殺未遂事件之外,被訪問到的100位女人當中,竟有11人曾有過自殺的念頭。這雖然不是隨機抽樣,不能做什麼推論,但是這個比例的確是十分驚人的。它為中國婦女特別是農村婦女當中為什麼自殺的比例會超過男人提供了一些解釋。
秀是因為家庭暴力而產生了自殺的想法的:
以前有過自殺想法。他脾氣壞,(對我)又打又罵,(我)想過喝農藥。有次差點喝了,想到孩子太小,沒有娘要受苦受罪,為了孩子活下來了。
英是因為自由戀愛不被家人和村裏人接納而產生過輕生的想法,她說:
有過自殺念頭。和他談戀愛時,因為和他通信,他是孤兒休探親假一般來我家,我們被村裏人笑話,親友也瞧不起我們。一開始父母也不理解,把他關在大門外麵。他背著包到村北的鐵路上坐了一整夜,第二天早晨又來我家敲門,俺家人不給開。我聽見了也不敢出來開門……那時候真想死了去。
後來成為村裏最成功的地毯廠廠長的榮竟然也因為婚姻不如意和婆媳關係的問題想過自殺,她說:
想過自殺幾回。一是訂婚時不願意,但不能違背老人意願;二是結婚後老被婆婆罵。
國的唯一的女兒得了白血病,她說:
當知道孩子有治不好的病時,整天抱著女兒哭,想過自殺……但也沒有別的法。
臣是因為婚後十幾年沒有生出孩子,婆家和村子裏給她的壓力太大,自己過於焦慮。她說:
想過(自殺)。那些年沒孩子,可愁死了。
樹是因為被家庭包辦換婚,婚姻不如意而想過自殺,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