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價廉麼?”
“活的值塊把錢一條兒哩。——長在安寧河石頭下的泥沙裏,采集不容易。”他們回答說,無誇張的神色。
啊,安寧河,發源於涼山彝族自治州冕寧縣境,南流經西昌、德昌,在米易下遊與雅礱江彙合注入金沙江;沿岸山巒起伏、碧峰對峙,除洪水季節外,水流清湍,間有不少小型衝積平原,土質肥沃,成為有名的安寧河穀富庶地帶。種種好條件.不僅有利於蔬菜、瓜果生長,大約也有益於爬沙蟲的生殖繁衍。
然而,那樣令人惡心的難以觸目之物,敢吃麼?我心悸。當年魯迅先生讚賞過“第一個吃蜘蛛”的勇士,但蜘蛛不很醜,也不能吃,更無人作為佳肴供奉於餐桌上。一次赴廣州開會,朋友招待吃海鮮,服務小姐送上兩盤“蟲”,有一種約三厘米長、從頭至尾皆如小指頭粗,一個個兒的白生生、肉胖胖的。吃法同於清煮的大蝦蘸醬油,隻是無殼可剝。我頓然回想到了爬沙蟲的形象——盡管顏色不同。入座的大都在評品中勇敢地舉起了筷子,可我隻是搖頭,不敢動手,最終未吃。比起蜘蛛,比起這種白色的胖蟲來,爬沙蟲不知令人惡心多少倍,但不僅有“第一個吃”者,而且還有人試驗而得出其營養價值如“參”的結論。思索中,反添了好奇心,就問:
“咋個吃法?”廚師是一個小夥子,高興地說:
“中午就給你搞幾條嚐嚐,行嗎?”出於想實際體驗,我勉強同意了:
“試一試吧,最多五條兒。”
午飯時,服務小姐微笑著端來了一小盤。我細打量,是焦黃色、紡梭形、泡酥狀,已無集市上見到的長度.亦除鮮活時的惡心模樣。問及烹法,告知是用食鹽、花椒、胡椒粉、豆粉調勻,放入開了的油鍋裏炸。我乘熱夾了一條兒放進嘴裏,粗嚼後即刻咽下,企圖盡力、盡快忘卻其本來麵目;味道知何。是香是鮮是酥,幾無特殊感覺,似乎隻不過是好多肉食油炸品的味道罷了……
吃完結算,說收個“優惠價”7元——一條蟲1.4元。冥想,就其價格論,營養之豐富,或許是無疑的了。
後來,椐人們說,這安寧河裏石頭下沙裏的“爬沙蟲”,原來是釣魚人將之掐頭去尾作“魚餌”用的;如今,時代進步很快,飲食觀念在變,人們喜歡“吃怪”,它也上了檔次——與山珍海昧一樣是餐桌的佳肴,乃至與“參”同等了。然而,似乎引不起我的第二次食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