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辣子雞湯(1 / 1)

何自國:

在四川涼山,有一道民族特色濃鬱的佳肴,叫“辣子雞湯”。我敢說,凡吃過“辣子雞湯”的食客,一聽到“辣子雞湯”這幾個字,嘴裏便會唾液豐盈,恨不得立時吃上幾口才過癮。

二十多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品嚐到這一使我終身難忘的美食。那時,我在歌舞團,是個舞者。有一天,排練剛結束,團裏的月琴手、創作員、彝文專家阿魯老師和樂隊指揮夫鐵老師迎麵而來,笨拙的我還沒來得及向二位老師問好,謙和的阿魯老師便叫我到他家裏去玩。

“走!我帶你去吃辣子雞!”夫鐵老師說著,拽我上了車。

驅車出了城,我們被金黃的秋色吸引住了,湛藍的天空滾動著多情的秋陽,守望秋天的稻田溢流出黏稠的穀香。伴隨著習習秋風,山野裏飄來甜脆悠揚的彝家山歌。二位老師不時合著歌聲哼唱幾句,並探討其韻味、音律……

不一會兒,我們來到了阿魯老師的家。

阿魯老師的家住在美姑縣大橋鄉大橋村,距離當時涼山州首府昭覺縣城二十來公裏。一問古樸典雅的彝族民居坐落在昭覺至美姑的公路E方,一股細小的清泉水被一根竹竿引著潺潺流入屋旁的一個木製大桶裏,濺起朵朵晶瑩剔運的水花。屋右邊長著一棵枝葉繁茂的傘形核桃樹。門前一個較為寬敞的曬壩。我們在曬場上寒暄一陣後,在鍋莊上方落座,喝起了轉轉酒。

熱情好客的阿魯老師走進豬圈,捉住一隻三十斤左右的孺豬,準備宰殺後做坨坨肉招待我們,被夫鐵老師婉言勸阻了。

一會兒,女主人遞給阿魯老師一把玉米子。我正納悶兒,忽見他把玉米子撒在地上,立即引來一群雞爭搶啄食,阿魯老師一伸手,一把捉住了一隻斤半左右的雛雞,用左手捏住雞頸,右手張開虎口,用拇指和食指掐壓雞的兩翅下麵,不一會兒,雞窒息而死。就這樣他一連捉了三隻同樣大小的雞(加上司機我們剛好三人,用一隻雞招待一位客人),然後,在雞的身上灑上冷水,用手揉搓一番,使雞表皮和毛均勻濕透,仍進火塘裏不停地翻燒。表皮的雞毛燃燒了、卷曲了,整個雞身熱氣騰騰,隻見阿魯老師從火塘裏夾出仔雞,十分靈巧地用刀刮除汙垢和毛根,砍成坨,又放進火塘裏燒烤。

原本就有一絲餓意的我。實在無法抗拒這燒烤雞的香味,不情願地走出房門,在曬壩裏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

夫鐵老師也走了出來。我想他大概也是無法忍受這香味的誘惑吧。

“走!我們去摘點新鮮花椒和青辣椒。”夫鐵老師揮動著指揮樂隊似的手勢對我說。

我們在房前主人的自留地裏,摘了一些紫紅色的新鮮花椒,摘了一兩斤青辣椒,然後回到火塘旁。

砍成坨的雞肉(包括內髒)全部都燒熟了。洗淨後,連肉帶骨一同放入石臼春搗,直至舂爛搗融後取出,內髒則用刀切碎,放在一個大木盔裏。再把新鮮花椒、木薑子(涼山特有的一種香中帶辣的“土味精”)、大蒜放入石臼裏舂細,放在小木碗裏。

看來,夫鐵老師也是做辣子雞湯的老行家,他把剛摘來的青辣椒放入火塘裏燒熟,取出後,吹吹拍拍,把一個個青辣椒撕成絲兒放在一個木盤裏。

阿魯老師將雞肉、青辣椒、舂細的作料分別放進了兩個大木盔裏,放上鹽端到屋旁的木桶邊,舉起木盔,對著引水的竹竿,讓清澈甘甜的泉水“嘩嘩”流人木盔裏。木盔裏的水接滿了。他用碼匙子在木盔裏來回攪拌,一股股濃濃的清香味撲鼻而來,攪勻之後又用碼匙子盛上一小口湯,慢慢地品嚐著鹹淡,逗得我們在場的每個人不停地往肚裏吞口水。

我們端著兩大木盔清泉水製作成的辣子雞湯進屋。鍋邊早已熱氣騰騰地擺著蕎饃饃、大米和玉米麵摻合在一起蒸製的兩摻飯、醃臘肉和一缽土豆酸菜湯。

阿魯老師把辣子雞湯擺放在我們麵前,我們開始一口酒、一口辣子雞湯地品嚐起來。辣子雞湯的泉水甘甜味、新鮮花椒、青辣椒的清香味、麻辣味、雞肉的燒烤香味、木薑子的山野芳香味,使我們手中的湯匙子一刻都不得閑。

“哎!味道太美了!”

“觴以清本票,鮮以紫鱗”。皇帝的美味佳肴也不及這一缽源於原始做法的清泉水辣子雞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