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顧不得姐姐了,我心裏像有一條小蟲在爬似的癢癢地總想往當局家跑。倒是北方在絞盡腦汁地替我為姐姐發愁。
我去當局家。我知道當局不在家,我們昨天約好的,今天聚會,我估計此刻當局一定是先去找長槍了。長槍準是又在習慣性地磨蹭。每次都是當局負責催他。
卻沒料到當局不在家老當局在家,他開會回來了。老當局看我的眼神是那種“就知道玩!”的責備眼神,幸好他有一個當局兒子使他不好意思說我什麼,我靈機一動,叫一聲“張伯伯”,然後對張葉說:
“張葉,我姐姐讓我叫你去我家裏一下。”
張葉還沒吭聲,老當局先自鼓起了眼睛,懷疑地問:“你姐姐?”
我說:“叫馬靜,您一定對她有印象,她在全市作文競賽上得過獎!今年上了師範。”
其實我姐姐根本沒得過獎,但老當局麵色緩和下來了。張葉請示地望著他,他不耐煩地點了下頭說:“去吧。”
張葉跟我出門,一出門就笑了,問我馬靜什麼時候得過獎了?她倆在初中同班,她當然清楚。
我說這樣你老爸就放心你找馬靜了。
張葉問馬靜找她幹什麼。
我想說馬靜忙得很呢!怎麼有閑心找你?是我找你。但話到口邊又失去了勇氣,一路上早想好的話也忘了,支支吾吾地說:
“她……想你一定很悶……大家玩一玩不好嗎?”
張葉很高興,說:“好啊,那咱們快走,別讓她等得急了。”
她說完就快走。我在後麵跟著卻急得慌起來,我不敢肯定姐姐還在不在家裏。
半路上碰到北方三人,他們正要去我家。當局見我和他姐姐在一起,很意外。我說張葉是去找馬靜。到我家門口正撞上姐姐打扮得又新鮮又漂亮春風滿麵地往外跑。看見我們,姐姐說一句:“‘四肢發達組織’又聚會呀。”說著就要從旁邊跑過去,她沒看見後麵的張葉。
我趕緊說:“姐姐,張葉來了。”
她這才看見張葉,親熱地上前拉住她的手,“哎呀張葉,好長時間了好想你,你在高中好吧?”
張葉低著頭說:“還好。”
我在一旁暗暗得意自己的話說得恰到好處,她們雙方都沒聽出破綻。我說:“快進家裏玩。”
姐姐說:“你們‘四肢發達組織’聚會我們摻什麼亂?再說我……”
北方突然惱怒地打斷她,粗聲道:“我們四肢發達不發達與你有什麼相幹!”
姐姐吃了一驚,瞪大了眼睛五秒鍾回不過神來,北方一向在她麵前非常老實,從來沒這樣過。姐姐有些惶然地問:“怎麼啦趙克強?這句話我又不是第一次說。”
北方怨怒滿腔:“以後不許你再說我,你愛說誰去說好啦。”
姐姐生氣了,拉起張葉的手說:“走,誰愛理他!”
在別人看來北方剛才的做法是太過分了,但我知道北方這幾天苦得厲害。
北方這一吵,我們的聚會沒什麼意思了。張葉被姐姐拉走了,我更是沒精打采。不過有張葉和姐姐在一起,她大概不會去找她的什麼“男同學”了。這樣一想我心裏一亮,倒是可以讓張葉常來找姐姐,以此來阻撓姐姐和她的“男同學”的約會。
我們聽了一會兒歌星,又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視星,太沒勁。北方說不行,得上街,我們四個便上街。
其實上街也早上膩了。晃晃悠悠走一段,正經過電影院,北方說去看電影。
電影還沒開演,放映廳裏亂哄哄的。我們不對號,隨隨便便有位子就坐。我們一向如此,常常坐得好好的,便有人持票指著座號驅逐我們,我們也不爭辯,四個一齊站起來就走,亂亂地轉移到別的空位。有時一場電影下來要遭四五回驅逐,我們就喜歡這亂勁兒,常惹工作人員查我們的票,看過票後不耐煩地嚷:“對號入座,對號入座懂不懂?”
我突然看見姐姐就坐在前幾排,旁邊沒有張葉,卻有個很帥的男孩。我跑過去問:“怎麼你來看電影,張葉呢?”
姐姐一怔,很不自然地說她陪張葉玩了一會兒,張葉回家了,她隻好一個人來看電影。她說這話時那男孩臉看著別處,裝作不認識。我心裏暗道:誰知道你用什麼手段將張葉支開?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北方說就是那小子。沒錯兒!當局和長槍也明白了,四個人八隻眼睛恨恨地盯著那小子,直到滅燈電影開演。
好容易電影散場,北方橫衝直撞地出電影院,惹來聲聲怨罵。走不遠,看見當年取姐姐外號的某某,身旁跟了個女孩在冷飲攤前喝冷飲,看那神氣也是剛看完了電影。這小子沒考上高中,聽說擺了個坑人的服裝攤,賺了不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