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美麗如狐的女“紅匪”(1 / 3)

春暖花開的季節,廖振榮又來信尋找姐姐。

再也沒見過比他更固執更難纏的人了。像人家欠了他似的,就那麼不管不顧、無遮無攔,一年又一年地盯著你“要”。即便是轟轟烈烈的三反五反,生生死死的“文革”,四五十年間,廖振榮就沒有斷絕過重重複重重的尋找。

尋找一直進行到二十世紀末,然後跨世紀、跨千年。最終,他使所有接觸過這件事情的人都十分地感動,也十分地厭煩。

一、他用一把彈弓斷送了姐姐所有的姻緣最初的尋找是在1953年,廖振榮抗美援朝凱旋而歸。

廖振榮是解放軍某部一名驍勇的少將。他打了一輩子仗,仗打得特別艱難,特別殘酷,因而也特別思念親人,思念得最多最多的就是姐姐廖秀姑。

從朝鮮回國後不久,廖將軍請了探親假回家探親。他的家鄉是江西興國縣梅窖鄉,從小父母雙亡,廖振榮已經不記得父母的樣子,隻記得與姐姐相依為命的日子,他是由姐姐一手拉扯帶大。

姐姐就是他的媽媽,姐姐是他最親的親人,除了姐姐,家裏已經沒有什麼很近的血緣親戚了。

祖上傳下的房屋早已坍塌,屋子裏生長著人一般高的苦艾草,斷垣殘壁上鋪滿了綠茵茵的爬山虎。

撥開厚厚的爬山虎,廖將軍蹲在牆角搜尋了一會,從一個牆洞裏摳出一把彈弓。有些腐朽的彈弓上複蓋著一層鮮豔的綠苔。

“哦――”廖將軍呻吟了一聲。這是一把惹事生非的彈弓,少年的自己是多麼地不懂事嗬,就用它害了姐姐,斷送了姐姐所有的姻緣……廖將軍的淚水不知不覺滴落在彈弓上。

探親,從一開始就是尋親。

複蓋著一層鮮豔綠苔的彈弓,像一個“V”字擺在縣民政局長的辦公桌上。

陪同的副縣長和民政局長驚奇地盯著它:這是一把雜木枝製成的彈弓,曾經有一定的硬度,現在已深度腐朽。

看著這把彈弓,廖將軍講述了一個關於他害了姐姐的故事。

家裏沒田沒地,生活全靠姐姐上山砍柴,在家做針線活換米吃。在廖振榮的記憶裏,他與牛一樣是吃樹葉、蕃薯藤長大的,從沒嚐過豬肉的滋味。

為了活命,他從小就有一種搞吃的本能,掏鳥窩、戽水捉魚,最拿手的絕活是射彈弓,可說是彈無虛發,百發百中。彈弓,是他求生與自衛的本領,也是他值得驕傲的本錢。

彈弓,彈無虛發!那時,他是多麼地不懂事嗬,有一天,竟朝姐姐心上射了一彈。

生活雖然清苦,吃野菜的姐姐發育得很好,臉龐像一朵盛開的山茶花,是遠近聞名的靚女。為了帶大弟弟,她婉言謝絕了一批又一批媒人,一直拖到他十三歲那年,比他大10歲的姐姐才把“八字”拿給媒人,讓其去為自己交割姻緣。

村裏的風俗,女孩子14歲左右就開始嫁人,20多歲就算是過了妙齡的老姑娘。

可廖振榮並不懂這些,他隻知道姐姐一嫁人,就要到別人家生活,那自己就失去了姐姐。失去了姐姐,怎麼生活呢!於是,他爬上了屋門前的那棵大樹,把自己隱在濃濃的樹蔭內。待媒人喜滋滋地帶著男方禮物上門時,廖振榮瞄準他狠狠地射了一彈。他瞄準的是媒婆的眼睛,如果打著了的話,媒婆的眼珠子八成要打飛出來。還好,隻射中了媒人的臉頰。

“哎喲—”媒人大叫一聲,仰麵朝天翻倒在地上。

姐姐聞聲而出,隻見媒婆捂著臉頰在地上打滾子,口裏一聲一聲地罵:“哎喲,青天白日撞煞了喲!介樣凶煞的家宅,你家裏死人倒灶絕火煙呀。哎喲,你家裏死人倒灶絕火煙……”。

姐姐看了看她的傷口,心裏已明白是怎麼回事,四下看看,並無一人。

媒人的臉頰腫成了一個豬臉,半個多月才基本痊愈。可是,媒人挨彈弓作為笑料奇談,卻在本地流傳了好幾年。

從此,再沒有人敢登門給姐姐做媒說親了。

廖振榮由此聲名大振,很是高興。

數年後,廖振榮參加了紅軍。是姐姐廖秀姑送他去當兵的。當大革命的風暴席卷贛南時,廖秀姑首先參加了革命,擔任了區蘇維埃婦女部長,後來又擔任了區蘇維埃主席。

廖振榮覺得革命很好玩,屁股後頭吊著一把彈弓,就天天跟著姐姐在區蘇維埃幹點跑腿的事,混口飯吃。他混飯吃不打緊,又擺開那把彈弓,把姐姐一樁好事給斷送了。

他看出區委書記曾祥偉對姐姐有點意思,經常借故與姐姐在一起,就緊盯著不放。有一次,曾書記借著教文化的當口塞紙條給姐姐。那手正有點不老實,廖振榮就來了,那手趕緊往回縮。

說時遲,那時快。“啪”地一響,已經挨了一彈。可憐那手一連幾天不能動彈,筷子都使不了。其時,蘇維埃政府裏很忌諱桃色事情,曾書記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1934年9月,整個蘇區的第五次反“圍剿”敗局已定。為了應付白軍侵入,區政府所有人員已編成了遊擊隊,廖秀姑擔任了遊擊隊的副隊長。

紅軍主力離開蘇區作戰略大轉移之前,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擴紅,把一些地方紅軍都編入主力部隊。經過多年戰爭,當時兵源已經相當枯竭。為了完成任務,姐姐想了許多辦法,最後收繳了廖振榮的彈弓,把他送入部隊。

廖振榮成為一名真正的戰士,參加了舉世聞名的二萬五千裏長征。

二、鮮為人知的角石寨曾經是紅軍的秘密金庫四五十年沒有斷絕過尋找。幾乎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偌大的世界,難道就真沒有一個人知道廖秀姑的音訊嗎?

不。有一個人就知道廖秀姑的下落。這人就是曾祥偉。他知道廖秀姑就在離興國縣城大約15公裏處的一座山上,那座山有個十分隱蔽的寨子,名叫“角石寨”。

角石寨,那是一片不可思議的奇麗景致,一仞刀砍斧削的山峰,傲然臨風。

2000年12月末的那幾天,由20世紀向21世紀作“跨越”狀時,在該縣社聯主席兼旅遊局長胡玉春的陪同下,我們登上了這座早已荒蕪的山寨。

角石寨所處的山峰屬丹霞地貌,拔地而起,高入雲端,似刀砍斧削,無路上下。由於日月風化剝落,山峰間形成了一道內在的平地,不知何年何月何人,在此建築了幾千平方米的岩石基礎土屋,構成了堅固的山寨――角石寨。

說到角石寨,隻有極個別中共黨史研究專家才知道。

它曾解密了中共黨史研究中一個小小的盲點。

1931年7月底至1931年9月底,正是紅軍反第三次“圍剿”的最重要關頭。

約三個月期間,紅軍的主力全部集中戰場,與白軍作殊死搏鬥。項英率領的中共蘇區中央局機關,則隱藏在興國高興圩、城崗圩一帶偏僻的山村。在這一關鍵時刻,紅軍虎將陳毅卻突然下落不明。

其實,陳毅並沒有走遠。受毛澤東委托,他率領一支小部隊,就在國民黨大軍眼皮底下,距興國縣城約15公裏的長崗鄉角石寨,執行一個秘密任務――看守紅軍的20多萬元大洋。

這批款子不但數字巨大,而且意義非凡。她將用來為一個即將誕生的共和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奠基。

1929年冬,共產國際提議:中共中央應召開一次全國各蘇維埃區域的代表會議。於是,中共中央政治局成立專門班子,開始了曆時兩年的準備工作。

對於中共來說,這是建立一個新型的國家呀。共產國際與中共中央局,不斷通過電報、文件催促蘇區中央局抓緊召開“一蘇大”。可是,由於國民黨加緊對蘇區進行“圍剿”,蘇區中央局卻不得不一連4次延遲了“一蘇大”召開日期。

1931年6月1日,第二次反“圍剿”最後一仗結束的第二天,蘇區中央局就在龍岡發表《為第一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宣言》。此宣言發出後的第六天,蔣介石在南京發表《告全國將士書》,出動30萬大軍開始了對中央蘇區的第三次“圍剿”。6月20日,中華蘇維埃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發出了第十四號通令,將“一蘇大”改期在11月7日。

7月下旬,紅軍總部從閩贛邊界千裏回師贛南,在興國縣的高興地區與蘇區中央局機關會合,研究第三次反“圍剿”及“一蘇大”事宜。贛南特委書記陳毅也參加了會議。毛澤東對他說:“這次反‘圍剿’必定有幾場惡戰,形勢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