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庭林沒有深究,隻是點點頭。
“你怎麼會在宛陵?”
段庭林輕聲道:“我被工部調任至此。”
衡夕莞爾,由衷替段庭林感到高興,“你還是進了工部,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素瑤將茶水提出來時,見兩人神色都有些許尷尬,她便打消了留段庭林用晚膳的念頭。
送段庭林離開時,衡夕起身往屋內走。
段庭林叫住了衡夕,“他還會來找你嗎?”
衡夕扶著簷柱,暗暗攥緊拳,“我不知道。”
大抵是不會的。
或許他根本就不會在意一個在他出征後莫名其妙服毒的女人。
即便在意到從應鴻雪嘴裏撬出線索,他又憑什麼不遠萬裏趕到宛陵來找她。
她一次又一次把他的心意踩在腳底蹂躪,隻因她自卑,因她覺得門不當戶不對,因她膽小,因她隻想自保。
為她這樣的膽小鬼,實在不值得一而再再而三不顧自尊。
她也希望封伯宴不要再來了,以免她後半輩子都活在一場不顧一切的冒險裏。
“倘若,我是說倘若,我並不在乎你肚裏孩子的父親是誰——”
“素瑤,送段公子走吧。”
段庭林走了,時常還是會上老宅來。
送些米油,送些宣紙筆墨,得知衡夕閉門寫書,他也會認真拜讀一二。
衡夕總不好趕他走,可每次都會回避他提起那些事。
五月初八,衡夕記得那是個明媚的清晨,叩門聲將她和素瑤從美夢中驚醒。
送信的貨郎說信是從雍都城寄來時,衡夕便隱有不好的預感。
宛陵並未聽到任何封伯宴得勝歸都的消息,難道是噩耗?
信是應鴻雪寄來的,信中說封伯宴得知她已服毒而亡的消息,起初並未有任何異樣。
慶功宴照常參加,麵對太後的選親,也不再抗拒。
可五月初五的早晨,卻被扶戈發現他服毒於他們舊日合寢的房間內。
應鴻雪晌午得此噩耗,立即寫信遞出。
衡夕心間一陣陣梗痛,可直到豆大的淚珠一顆顆砸在信紙上,她還是麻木地站在原地,一個字也不說,任何聲音也沒有發出。
素瑤嚇得不輕,抱著衡夕又是拍她的臉頰,又是發狠掐她的虎口人中。
衡夕被扶於椅子上坐下,良久良久都沒有反應,直到素瑤在請回郎中時,才聽到房間內傳出衡夕的爆哭聲。
素瑤咬緊牙關,帶著歉意讓郎中回去。
“姑娘,你多少吃一點啊,便是為了腹中的孩子著想,也不能不吃不喝啊。”
即便素瑤已將湯汁抵至衡夕嘴邊,她依然麻木著,雙眼空洞無神。
“姑娘,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啊。”
衡夕猛地又撲在桌上痛哭不已,“是我害了他。”
她這半日來來回回,不是痛哭便是麻木發呆。
素瑤跟著擔驚受怕,生怕她突然會暈過去,或是有個什麼好歹,於是趕忙寫信遞往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