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跤跌得太突然，我們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還是俞子鏘眼疾手快，把肖揚老師扶了起來，我則在他的指揮下手忙腳亂地從房間裏頭找出紗布和酒精，瞧著他衝洗、消毒再上藥。隻是這樣一番折騰，大家都有些意興闌珊，我吃魚的心情也早被拋諸腦外了。
“不好意思，我喝多啦！要不咱們都少喝點，先吃蛋糕吧！”肖揚老師打著圓場，一麵朝我揚了揚裹著紗布的手，“可惜壽星公不幸負傷，苗苗，你來幫我切蛋糕，記得把最中間那塊黃桃留給我。”
桌邊已經打掃幹淨，大家把飯菜端回廚房，把生日蛋糕擺在了正中央，雖然年紀都不小了，我們還是攛掇著肖揚老師許願吹蠟燭，氣氛重又好起來，我轉身去廚房找水果刀切蛋糕。
我拎著水果刀走出來，另外兩個女生已經一臉期待地摩拳擦掌，對於她們來說，麵包新語的蛋糕光瞧瞧就足以令人口水直流了，“苗苗你怎麼還不切啊！”
我早已經漲紅了一張臉，氣喘籲籲起來，“我……我抬不動啊！”
他們見我費力地把小小的水果刀當做啞鈴一般往上抬，隻當我是故意逗樂，頓時笑開了，“你演得還真像！好啦，咱們先吃蛋糕吧，我們都等不及了！”
我卻是一點開玩笑的心思也沒有，“這把刀真的好重！好像不對勁啊……”剛一說完，水果刀像是千斤墜一樣往下直落，我根本就拿不住，一鬆手，那把刀“叮”地掉在了地上，慌亂中，我隻來得及往後退一步，不禁暗暗大叫好懸，要是慢一點，我的腳怕是要開花了！
“苗苗，你沒事吧？”肖揚老師關切地問道，我剛剛鬆口氣，正準備報之以一笑，腳邊的水果刀“嗡嗡”直響，我低下頭，差點沒嚇壞，那把水果刀正在高頻地顫動著，我剛一退後，那把刀就像是長了眼一樣，迅速竄了起來，我嚇得扭頭就跑，回轉頭，那把刀居然飛了起來，緊跟在我身後，死咬不放。
這究竟是什麼狀況？！
我狼狽地沿著桌子轉圈跑，心裏頭隻有一個念頭，要是現在能變成貓該有多好呢？這樣就不怕這變態的水果刀了！於是我高聲喊著：“有沒有魚啊！我要吃魚！啊——啊！”不喊還好，這一喊，那把刀居然加起速來，颼颼的風聲擦著我的耳畔就掠過去。直到一枚黃色的撲克牌迎麵飛來，那把變態的水果刀才停下來，重新躺在地上。
大家麵麵相覷，有人揉了揉眼，“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什麼？”有人扯了扯臉蛋，“我好像啤酒喝多了，我看到天上刀在飛。”
俞子鏘已經把刀拿了起來，笑道：“不好意思，嚇著大家了，跟大家開了個小玩笑。”我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哪裏是水果刀變態，根本就是俞子鏘用他那什麼所謂的法術捉弄我！
“魚子醬！”我氣喘籲籲根本說不上話，隻是用手指著他，心裏頭早把他的祖宗八代問候了一遍。我就說這家夥怎麼會放過嘲笑我的機會，原來他是在這裏等著我！
可憐我大氣還沒有喘過來，頭發也早已經跑得風中淩亂，他倒好，不止捉弄了我，還以此來取悅女生，實在是太沒品太猥瑣太……了！（此處略去形容詞一百個。）
男生們都長舒了一口氣，兩個女生卻已經兩眼冒星光，一左一右恨不能黏在他身上，“俞學長，你怎麼還會變魔術啊？我覺得你可以上春晚了！”
“什麼春晚！餘學長的魔術比劉謙還棒，人長得比劉謙還帥，肯定能成為中國魔術第一人！”
魔術第一人！呸！
我的牙齒格格直響了，眼見俞子鏘春風得意地把兩個女生送到門口，打開門，拍拍手道：“這個魔術就算是今晚Party的壓軸戲，你們肖揚老師的生日聚會就到此結束了。大家先回吧，改天再來。”
大家都有些驚訝，蛋糕都還沒有切呢，肖揚老師也是一臉的意外，我在一旁冷笑，他這是怕我報複他麼？捉弄完人就趕緊把人趕走。
肖揚老師正要說話，被俞子鏘打斷，
“肖揚，我有事跟你商量。”
他故意把表情放得嚴肅，同學們到底和他不熟，都不好多留，紛紛和兩人告別。
到底是肖揚老師的生日，我按捺著怒氣，也朝肖揚老師揮手道別，剛把包拎起來，就聽到俞子鏘發號施令，“黎苗苗，你等下走。”
“幹嘛？！”他居然還敢讓我留下？！看在肖揚老師在場的份上，我隻當是娛樂大家，暫時不跟他計較，他居然還敢來惹我！我感覺到胸中的怒火一格一格地往上蔓延，快要抑製不住了。
“我有事找你。”
“我跟你能有什麼事！”我才懶得理他，對門外的其他同學說了聲，“我跟你們一起回學校。”還沒有跨出門去就被俞子鏘伸手拽住，別看他高高瘦瘦的，力氣不小，我掙脫不了，他卻氣定神閑地向他們告別，“你們先走，我和黎苗苗同學還有很重要的事情。”
“啊？”女生們一臉失落，“哦！”男生們恍然大悟，還不忘重複了一遍，“很重要的事情啊！”嬉笑著便趕緊拉著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電梯裏了。
005
俞子鏘砰地一聲把門給關上了，我冷冷地望著他，“你什麼意思？”
肖揚老師也是一臉懵懂，估計是聽我語氣不善，也幫腔道：“魚頭，你別仗著你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欺負人，我看你是該好好跟苗苗道歉！”
俞子鏘鬆開手，看了眼怒氣衝衝的我，朝陽台努了努嘴，“你們看那邊。”
“別扯開話題！”我瞪著他，卻聽肖揚老師驚呼道：“我的魚！”人忽然就衝了出去。我這才扭轉頭，水族箱裏頭空蕩蕩的，哪裏還有那條大錦鯉的身影？
肖揚老師有些生氣，“魚頭，你別鬧了！快把它放回來。”
我比肖揚老師還要憤怒，“就是，你還沒賣弄夠啊！”
俞子鏘瞟了我一眼，“你不會真的以為剛才是我在逗你吧，我沒那麼無聊，你也沒那麼有趣。”
他每一次說話都能把我氣個半死，我正要反唇相譏，可腦袋裏頭剛一回味他話中的意思，不禁心驚肉跳。如果那把水果刀不是他使壞，那會是誰？邪門的事我不是第一次見，妖怪也不是第一次遇上，可都不像這次這麼凶險，我瞧向空空的魚缸，吞了口唾沫，“難道是那條魚？它幹嘛拿刀追殺我？”
我剛一問完，就覺得自己是多此一問了。我剛才一直對著它吞口水，恨不能把它紅燒清蒸豆瓣了，它能不拿刀追著我跑嗎！
“誰讓你這麼好吃？！你的人品還真是好，哪兒有你哪兒就有妖怪！”俞子鏘還不忘趁機挖苦。
“那現在怎麼辦？”我忍著氣，此時不得不像小媳婦似地望著他。
“剛才我用符鎮住了那把水果刀，我想它應該是怕了，在這房間裏頭躲了起來。”
“你是說它還躲在這間房裏？怪不得你把他們都趕快走了。不對啊，”見俞子鏘點了點頭，我心底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那你幹嘛讓我留下？”
俞子鏘的眼睛都彎成月牙了，“因為我要用你在誘餌啊！擺明了那條魚對你最有興趣嘛。”
“那你也不能隨便拿我的命開玩笑吧？！”我出離憤怒，那條魚性子那樣暴烈，動不動就拿刀子對我，他居然還要送我羊入虎口。
這家夥想抓妖想瘋了吧！我拎著包就要出門，俞子鏘也不攔，而是把所有的窗戶也都關緊了，不屑道：“那條魚巴不得你早點出去呢！”
我嘴角抽搐，這下子卻是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那條魚怕了俞子鏘的符咒，卻必定不怕我啊。以它的性子，我真要回去了，它一定會跟著我走。
不論怎麼說，俞子鏘捉妖的本事應該還是有幾分吧？我於是也不急著走了，“那你有幾成的把握能捉到它？”
“現在知道捉妖人的好了？”俞子鏘揶揄道，“放心吧，有我在，你好好配合的話，十成吧。”
大言不慚！盡管我不以為然，但出於對自己安全的考慮，還是決定暫時服從他。
好吧，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黎苗苗套不著魚王！
006
“哈哈哈！你說我家裏的那條魚是妖精？！哈哈！”肖揚老師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怎麼可能，真要是妖怪，我早該被它吃了吧。”
“這又不是一條食人魚。”俞子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過，有可能是條殺人魚。”
我翻了翻白眼，指著手表道：“喂，我們已經坐了15分鍾了。那條魚怎麼還沒有動靜啊？”
魚在暗，我們在明，它不出現，俞子鏘也不會輕舉妄動。“我看它是怕了，非得給它些刺激才行。”
“怎麼刺激？”眼見他上下打量著我，漆黑的雙眸透著一股光亮，我連連製止，“喂！我已經很配合得留在這裏作誘餌了，你別再打我主意了！喂，你到底行不行啊？確定有十成的把握捉住它吧？”
一旁的肖揚老師卻有些著急了，“魚頭，你玩夠了吧，再不把我的魚變回來，它就要旱死了。”他到現在還不相信和他一起長大的魚是條妖怪。
我被魚嚇得如坐針氈，肖揚老師居然還怕魚旱死，我都替他急了：“肖揚老師，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擔心它？！”
肖揚老師開玩笑道：“那是，我還想打電話問問，我這條魚能賣多少錢呢！”
話音剛落，肖揚整個人從座位向後一仰，摔了個人仰馬翻。頭頂上的燈光忽然被蓋住，如同被烏雲壓頂，我連忙抬起頭，差點沒嚇暈，那條金紅色的錦鯉正插著兩隻雪白的翅膀，從我的頭頂一掠而過。
“魚！飛魚！”我對著俞子鏘大叫，萬萬沒有想到這條魚居然會搞偷襲。隻是這匆匆一現，等我定睛細看時，已經無影無蹤。
肖揚老師半天才痛得喊出聲來，我慌忙扶起他，這一跤可摔得不輕。他臉色慘白，這一次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懷疑俞子鏘的說法了。
“這條魚一定是瘋了！不光是針對我，還針對肖揚老師，好歹它也是你養大的，居然六親不認！”我憤憤不平，但心裏頭卻又有些滿足感，至少在那條魚的眼裏，我跟肖揚老師是一路貨色。
“喂！肖揚老師都把它引出來了，你怎麼沒動靜？！”
當俞子鏘重新又到各個房間轉了一圈，再回來時，我不禁質問道。
俞子鏘麵色比方才要凝重了幾分，“看來我輕敵了，它不是普通的鯉魚。”
我有些無語，“有這麼彪悍的普通魚嗎？”
“它的名字叫文鰩，魚身鳥翼，隻是平時它都把翅膀隱藏起來了，才會被人認為是一般的錦鯉。嚴格地來說，它不是妖怪，而是一種能通人性的靈物。所以，剛才就算我祭出降魔符，對它也無效。”
“啊？那你有幾成把握？”我心裏頭已經惴惴不安了。
“當然是十成。”俞子鏘聲音一下子就放大了，但卻把他雙指間的黃色撲克牌收起來，轉而亮出了一張銀色的撲克，我大概也知道他的銀符比起黃色的要厲害得多，眼前這條叫做文鰩的魚那麼凶猛，比起毫無攻擊性的阿遲和小輝的爸爸，顯然要難對付得多。單憑俞子鏘一個人，真的能應付過來嗎？剛才這條魚不就輕鬆地襲擊了肖揚老師嗎？俞子鏘這十成把握肯定是空頭支票吧！
我心裏一緊張，拽住肖揚老師就問，“你家裏還有沒有別的魚？”豁出去了，生熟都行！
“砰——砰——”房間裏的所有燈都在瞬間熄滅了，屋子裏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肖揚來回觸碰開關，欲哭無淚，“都失靈了。”
“黎苗苗！”俞子鏘終於也不淡定了。我暗叫糟糕，是了！既然這條魚通人性的，我們說的這些話，它肯定都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