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驚心動魄的生日宴(3 / 3)

也對!它之所以針對我,肯定不會是因為知道我內心的想法,而是因為聽到我說“吃魚”。怪不得俞子鏘一個勁地說有十成把握,他是要在氣勢上壓倒它!可是現在,我一不小心再度激怒了這條魚,這條魚一定會更瘋狂地報複我了!

也不知道俞子鏘真正有多少把握。我心裏更加沒底,不禁埋怨自己,早上為什麼要把包裏剩下的那一小袋魷魚片幹掉呢?魚啊!魚!對了!我伸手胡亂抓,“肖揚老師,我送你的那盒巧克力呢?”

肖揚老師好半天才有了回音,“苗苗,我真佩服你,都這個時候了,還這麼淡定。”

然而,我一點不淡定,我早已經嚇得兩條腿都軟了。之所以問,是因為那天做手工巧克力的時候,我靈機一動,也塞了幾片魷魚片做巧克力的餡子,包了進去,本來想的是把我覺得最好吃的東西也和肖揚老師分享一下,現在生死攸關,還是先借用一下,進我嘴裏比較好。沒道理我變成貓以後,還怕魚,是不是?

我要吃魚!

記得俞子鏘說把巧克力放肖揚老師的臥室了。憑著印象依稀辨著方位,我像盲人一樣伸長手摸索著就往那兒走,剛摸到門框,就有一道疾風迎麵撲來,頭頂被滑膩膩的重物狠狠地敲了一下,還有幾滴帶著魚腥味的水噴濺到我的臉上。

背後傳來俞子鏘極有氣勢的一聲高喝,“定!”

一道銀光電閃雷鳴般掠過,這邊頓時沒有了動靜。

007

“抓住了嗎!”我痛得要命,卻也不忘興奮地大叫,正想揉揉腦袋,手無論如何都抬不起來。

“沒有。”俞子鏘緩緩地說,“房間太暗,好像定錯了。”

“不是好像……”我感覺到他靠了過來,好半天才忍著痛道,“快幫我解開,讓我揉下頭,我快痛死了……”

“捆靈符是道銀符,摘掉也要過一個小時才能恢複。”他一句話徹底讓我熄了火,“要不我幫你揉揉?”

“不用!”我已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廳那頭忽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是玻璃破碎劈裏啪啦的響聲以及嘩嘩水聲,我的心“咯噔”一下,和俞子鏘同時喊道:“肖揚(老師)?!”

“我沒事。好像是水族箱破了。”肖揚老師在廳裏頭回應著。

我還沒來得及放心,俞子鏘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隻覺得頭一暈,濕漉漉的風迎麵吹來,身子不由自主地就往地上倒去,腳絆到了什麼東西,我“嗷嗷”大叫起來。

“別吵!”俞子鏘帶著我就地一滾,躲進了臥房。與此同時,房門被重重地關上了。

慌亂中,我什麼也看不見,隻聽見俞子鏘擰門把手的聲音,擰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打開。俞子鏘淡淡道:“在裏麵。”指的自然是那條大魚。我的心一沉,這條魚關上門是想要甕中捉鱉麼?

外頭傳來肖揚老師的敲門聲,“苗苗,你們還好吧?”

我心中一暖,卻又憂心忡忡,雖然暫時還好,但“我為人肉,魚為刀俎”,待會兒好不好都看那條魚的心情吧。

“喂!姓俞的。”我頓了頓,用英語問他,“你到底有幾成把握贏它?”我就不信這條中國魚還懂英文。

“本來是百分之百,現在是五成。”他這次倒是認真地用英語回答著我,“我隻有兩張銀符。”

我滿臉黑線,有他這麼算概率的嗎?他還真是大言不慚!“如果你等下再定錯,是不是幾率就是0了?”聽他應聲,我差點沒跌坐在地上,“這就是你的十成把握……”

俞子鏘無辜道:“房間太暗,我的眼睛又沒有紅外線功能。現在知道怕了?放心,這間房間這麼小,它隻要一靠近你,我一定能定住它。”

等它靠近我,那我該缺胳膊少腿了吧?!看來我還是隻能自救!

“這裏是不是臥室?”我忽然反應過來,一高興也顧不上用英文說了,連忙指揮起他,“我幫你找它!你快點把巧克力拿給我。”旁邊的俞子鏘半宿沒發聲,我隻好胡謅道:“我們要準備持久戰,得補充能量!”

008

“再喂我一個。”

“還沒有補充夠?”俞子鏘對於我能不能幫忙顯然是心存懷疑,喂起巧克力總有些敷衍。

“怎麼又是杏仁的。”我其實更苦惱,接連吃了七八顆,都快要吃吐了,還沒有咬到裹了魷魚芯的。

“你還挑口味?!”

“別廢話!快再喂一個!”俞子鏘這個盟友實在有點不合作,好在這一口下去,我的味蕾終於接受到了一股魷魚的氣息,那愜意的感覺瞬間遍布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黑暗中,我的瞳孔漸漸擴大,微弱的光線反射入我的眼睛,本來混沌漆黑的視野忽然間變得開闊起來,四周的家具擺設清晰入目,我甚至都能看到床頭的電子鬧鍾顯示的時間:21:32。

俞子鏘再送入一顆巧克力,口中的魷魚又多了一些,我這才注意到俞子鏘的額頭上青了一大塊,看來是他剛才帶著我滾進房時,撞到了門角。我回給他一個笑臉,但是俞子鏘的表情卻十分凝重,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緊緊地注視著我的眼睛,像是在審視著什麼。

糟糕!我心中一緊,趕緊把眼閉上。本來以為這房間裏伸手不見五指,就算我長出貓耳朵貓爪子來,他也看不清。可我忽略了一點,貓的眼睛,因為能夠反光,在原本漆黑的房間裏頭,就像是兩隻會發光的寶石。此時此刻,我的眼睛定然格外地詭異!

但願俞子鏘會以為那是幻覺。

我不敢再睜眼,隻好憑借耳朵和鼻子,把那條該死的魚找出來。

深吸了一口氣,千絲萬縷的氣味漸漸聚攏來,好比雷達天線的耳朵也將人類聽不到的超聲波彙集著。那種嗡嗡的高頻聲正在漸漸增大,我甚至能察覺出這聲音和氣息是一種攻擊的信號!

躲在暗處的這條魚看來正在醞釀著下一次進攻!我問俞子鏘,“你信不信我?”

隔了兩秒,他才篤定地應了一聲,他一定做好了準備吧!

我放了心,深吸了一口氣,再度睜開眼,果然瞧見那條魚蓄勢待發,隨時準備再度襲擊。

“我的一點方向!”

就在那條魚飛撲而來的那一瞬間,銀光一閃,展翅而飛的大魚直挺挺地被定格了,砰地一聲重重地掉在了地上,僵硬地就像是一架飛機豎直降落,但因為身體太滑,還在木地板上滑翔了半米遠。

“成功了!”我和俞子鏘居然異口同聲的歡呼起來,我看向他的時候,他和煦的笑容卻有了一絲凝滯,我的心咯噔一跳,慌忙把眼睛重新閉上。

009

魚雖然被抓住了,但整個房間的電路都被它給破壞了,俞子鏘和肖揚隻好去更換保險絲。

房間裏隻留下我和那條文鰩,文鰩一直在掙紮,可惜它除了能讓身體微微顫抖,壓根不能有半分的挪動。它的嘴巴也在劇烈地一開一合,好像發出了一些聲音,我仔細辨別,它好像在說:“主人,你不要我了嗎?你真的隻要他們,不要我了嗎?”

我嚇了一跳,這也太奇怪了吧!我居然能聽懂它說話!再瞧它還是瞪著大大的魚眼望向廳那邊,依舊說著,“我不想離開你,我不要被他們吃掉!主人!主人……”

我從它的聲音中聽出了哀怨,它口中的主人應該是肖揚老師吧。

我忽然有些理解它的行為了,其實它不是發瘋地攻擊人類,而是失望和害怕。因為肖揚老師說要為我做魚吃而失望,因為聽了肖揚老師說把它賣了就可以買房的笑話而害怕。正是我們的歡歌笑語強烈地刺激著它,它早已當了真,以為相處二十多年的主人要拋棄它了,於是徹底地怒了,狂了,變得這樣凶狠。

我還想再聽一下它在說些什麼,但是視線越來越模糊,聽力也漸漸不行,貓的屬性正在漸漸退卻。房間裏一下子燈火通明,我還有些不適應地閉了眼,直到俞子鏘和肖揚一齊走進來,“我已經叫特殊生物搬運公司,他們一會兒就會把它帶走了。”

“又帶走?”這家夥就知道捉妖,我猛地睜開眼,強光刺激下,我都有些看不清俞子鏘的樣子。

文鰩見到肖揚老師,似乎有點激動,它嘴巴一張一合更快了,它一定是在辯解著什麼。我不禁有些憐憫,“能不能不帶它走?我看它隻是一時生氣,也許……不是真的想傷人呢?”

文鰩那呆板的眼睛似乎在望向我,它一定沒想到我會說出它的心聲吧。

俞子鏘饒有意味地看著我,“剛才還一個勁地讓我幹掉它,怎麼一眨眼就又倒戈了?黎苗苗,我看你是同情上癮了吧?拜托你不要好了傷疤就忘了疼,請你看清楚,它隨便一生氣,得付出多大的代價?”

肖揚老師的家早已一片狼藉,桌椅好些都報廢了,更別提陽台、廳裏滿地都是玻璃渣。俞子鏘和肖揚老師也都掛了彩,要不是及時把他定住,根本就不知道它還會搞出什麼亂子來!

“肖揚老師,你也願意它被帶走嗎?我想它既然通人性,一定知道錯了,能不能給它一次機會,它也許以後再也不敢了呢?”

我有些不忍心,隻是我自己也沒料到,居然會一再為我的“食物”說話。

肖揚老師皺著眉,看著文鰩歎氣道:“以前我隻要一吃魚,就會摔跤,後來久而久之,我就再也不吃魚了,現在想來,原來都跟它有關。”他這樣一說,我便知道沒戲了。心裏頭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可又無可奈何。將心比心,肖揚老師是人,當他知道自己養的魚是一種精怪,而且還經曆這樣一次恐怖襲擊,哪裏還敢把它留在家裏呢?換做是我,也不肯吧。

隻是養了這麼久,到底有些感情,肖揚老師忍不住問起,“魚頭,你要把它帶到哪裏去?能不能不要傷害它?”

“放心吧。搬運公司隻是把它送回它的世界,遠離人類而已。”不知為何,俞子鏘有意無意地看了我一眼。

010

文鰩被帶走的時候,我已經能走動了。

它的眼睛因為沒有眼皮,所以一眨不眨地看著肖揚老師,那份依依不舍居然讓我心有戚戚焉,我說:“它好像在流淚。”

“魚不會流眼淚。”俞子鏘隻一句話就大煞風景。

我白了他一眼,“你就是冷血!”這個家夥就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車門關上的時候,肖揚老師氣喘籲籲地下樓來,“等一等!”

我麵色一喜,還以為肖揚老師改變主意了,隻見他把兩大袋魚食遞給搬運人員,“這是它平時最喜歡吃的魚食,一次別喂太多,免得脹壞。”

我的笑容於是重新又黯淡下去。

運載著文鰩魚的車一會兒就消失在夜幕裏,肖揚老師站了好一會兒,一個人默默地走上樓去,疲憊地再不想跟誰說一句話。雖然不舍,但他還是隻能把它送走,送得遠遠的。

旁觀的俞子鏘早知道肖揚老師的選擇,多嘴地補充了一句,“我沒說錯吧,異類就是異類,不可能和人生活在一起的。”

我覺得索然無味,俞子鏘這個災星除了毒舌以外,心還是石頭做的。“拜拜,我回去了!”我懶得理會他,準備回學校。

他的手卻拍了拍我的肩膀,“等一等。”

“幹嘛啊?”我回轉頭,俞子鏘的手裏已經多了一張黃色的撲克牌,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現在,輪到你了!”

注:

文鰩,《山海經卷二西山經》中記載“文鰩魚,狀如鯉魚,魚身而鳥翼,蒼文而白首赤喙,常行西海,遊於東海,以夜飛。見則天下大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