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這幾天我都處於極度亢奮狀態,因為肖揚老師邀請我周末去他家給他慶祝生日。雖然是老師,可他隻比我們大幾歲,加上他溫文爾雅,性子隨和,很容易就和學生打成一片,深受學生喜愛。
而於我而言,他更不僅僅是一個好老師。或許是知道我從小沒有父母,肖揚老師對我格外關照,於是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我見到他就會有點心跳加速,他對我微笑的時候,臉還會微微地發燙。特別是那次被警察冤枉時,肖揚老師的挺身回護,在我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我一定對他有了些特別的情愫。
“作為死黨,你應該幫我好好分析分析。”我纏著小茵,緊張兮兮地問著,“他讓我去他家,會不會也有些意思啊?”
“有,當然有了!讓你跟他一起過生日,還是去他家。他一定早早地就下廚準備了一桌菜,點上了心形蠟燭,開了瓶紅酒等著和他心儀已久的女生共進浪漫的晚餐。”
我兩眼一翻,重重地捶了她一下,“喂,我跟你說正經的!你說我到底送什麼東西好呀?”
小茵上上下下把我看了一遍,“送什麼送!把自己洗白白了,打個蝴蝶結在頭頂,絕對是最好的禮物!”
“滾!”我掄起枕頭就砸了過去。
002
盡管與小茵說的是玩笑話,但我還是從裏到外都精心地打扮了一番,甚至把思蕊的蘭蔻香水也噴了噴,這才懷抱著我花了一整天功夫親手做的巧克力,按照肖揚老師提供的地址,趕去他家。
一進電梯,我的心仿佛也隨著漸漸升高的電梯逐漸上升,一直升到了嗓子眼。當電梯停在18樓,我又對著消防栓的藍色玻璃整理了好一會兒,這才去按門鈴。
門一打開,我就雙手送上巧克力,以及一個對著鏡子練習了很多次的甜美笑容,“肖老師,生日快樂!”我這個笑容足夠優雅,足夠可愛,最重要的是把我那最引以為豪的兩隻小酒窩恰到好處地展露出來。
隻是我的笑容還沒有維持半秒,就僵硬了。我使勁地揉了揉眼睛,使勁掐了掐臉蛋,還是不願相信我的眼睛,我不是在做夢吧?
眼前的男人不是肖揚老師,而是不久前才見過的那個令人討厭的災星!
怎麼可能是他呢?我下意識地就要側過臉去瞧門牌號。
“別看了,就是這兒!”倚著門框的災星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進去。他的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溶溶泄泄地蕩漾著,“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麵了。”倒好像對於這次再見很滿意似的!
我的小腦袋一時間實在有點轉不過彎來,好容易才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也太冤家路窄了吧?這裏真的是肖揚老師家嗎?我試探著伸頭向裏張望,果然瞧見肖揚老師係著圍裙從後麵走出來,臉上掛著他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苗苗來啦?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好朋友俞子鏘,這是我帶的學生黎苗苗。”
“魚子醬?”我頓時條件反射地吞了口口水,偏偏這一幕落在了災星俞子鏘的眼裏,他立馬就得意地嘲笑道:“才幾天不見,也用不著這麼想我吧?”
想你?!呸呸呸!我氣得牙癢癢,恨不能立馬就罵回去,可瞥見肖揚老師在旁,隻有隱忍著盡量裝淑女,實際上都憋得內傷了。
這個世界真是TMD太小了!本以為一輩子不會再見到這個討人厭的家夥,沒想到這麼快就再見了,還是在肖揚老師的家裏!肖揚老師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更可氣的是這個家夥居然叫什麼魚子醬?就他也配叫魚子醬嗎?還害我流口水……
肖揚老師意外地看了看我倆,“魚頭,你們認識?”
“見過。”
“不認識!”兩人同時給了兩個答案。災星俞子鏘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眼眸中再度湧現出嘲弄之色。
我臉一下子就紅了,心裏直滴血,肖揚老師,您能給這家夥換個外號嗎?!
好容易才沒讓自己繼續分泌唾液,在俞子鏘的冷眸下,重新鼓起勇氣把巧克力遞給肖揚老師,“肖揚老師,生日快樂!”
當看到他的笑容時,我立馬忘記了和俞子鏘的不快,心跳又重新加速起來。“你能來就好了,還帶什麼禮物。”肖揚話音剛落,我的手一輕,巧克力已經轉移到俞子鏘的手裏,“肖揚,你手上都是油,我來幫你拆好了!”
“喂!”我嚇得不輕,臉瞬間都黑了。伸手就要去搶,哪知道那家夥手腳麻利,輕鬆躲過,一把撩開盒蓋,盒子裏的玫瑰花瓣飛了好幾片出來,他不禁輕歎了一聲,“好香!”
“什麼好香啊?”忽然從房間裏頭傳來幾個不同的聲音,好幾個腦袋都好奇地探了過來,“是黎苗苗來啦!”
我定睛一看,說話的正是班上的幾個男同學。我當場石化,“你們也在?!”聲音都有些打顫了。
肖揚老師渾然不覺,“他們來得比較早,在裏麵打遊戲呢。苗苗,還站著幹嘛,快進來。”
我的心情頓時從波峰掉到了波穀,什麼紅酒,什麼燭光晚餐,什麼喜歡,一切皆是浮雲……肖揚老師根本就是把好多人都叫來開生日Party,我居然真的會傻乎乎地以為他是邀我過二人世界的?人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我這還隻是暗戀呢就負數了!
“黎苗苗,你送了什麼?讓我們也看看。”其中一個同學好奇心大作。
壞了!
送巧克力沒什麼,送自己手工做的巧克力也沒什麼,巧克力是心形的好像也說得過去,可偏偏我還把這些墊在玫瑰花瓣上的巧克力精心地排成了一個“LOVE”,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送這樣的禮物,我的臉完全沒地方擱了。最悲劇的是,這盒巧克力還是在那個討厭鬼俞子鏘的手中,以我和他的恩怨,這個冷血又沒人性的家夥,一定會順便踩我一腳,讓我死得很慘……
天可憐見,他果然是我的災星!
我杵在那裏,眼見男同學和隔壁班的兩個女同學一起走上來,我恨不能現在就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還是留給壽星公慢慢享用吧。”俞子鏘嘴角上翹,卻是在他們湧上來的時候將盒蓋重新扣上,笈著拖鞋就往裏頭走,“肖揚,我給你放房間了啊。”
咦?這……就完了?其他同學雖然好奇,卻也不敢太開玩笑,任由俞子鏘就這樣走了。這還真是奇怪了!當著這麼多同學的麵向老師表露愛意,還有比這更難堪的糗事麼,這難道不是嘲笑作弄我的最好時機?俞子鏘居然沒有當眾展示,這有點不合理呀。
我知道了,這家夥一定是從來沒有學過英文,連“love”這個單詞都不認得吧!
003
逃過一劫的我,很快就重新有了好心情。我的注意力也很快就被陽台上的一隻兩米長的大水族箱給吸引住了。偌大的水族箱裏隻有一條鯉魚,準確得說,這是條觀賞用的錦鯉,整條魚呈金黃色,有著白色的紋路,隻是嘴巴是紅的,額頭一點銀白,看起來比一般的錦鯉要多姿多彩一點。我頓時挪不開腳了,這條魚看起來至少有七、八十厘米長,這得有十幾斤吧?要是紅燒、清蒸或者糖醋,一定味道美極了!
對於已經連續好多天隻能吃魚罐頭解饞的我,這條魚讓我胃痛得厲害,我迫不及待地就要衝入廚房,看看今天的晚餐是什麼。
“喂,喂,好狗別擋路!”我艱難地咽下口水,對門口的俞子鏘發難。他背靠著廚房的門框,懶洋洋地伸著兩條修長的腿攔著門口,正在同廚房裏的肖揚閑聊。一想到他的名字叫魚子醬,我的唾液分泌地就更多了。
“真是沒禮貌。就這樣對待恩人的?”俞子鏘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忽然把頭一側,對著我耳邊小聲道,“我還可以當媒人呢,隻要——你表現好。”
“切,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臉刷得一下就熱了,作勢就要踩他一腳,俞子鏘挺直身子,我一馬當先搶入廚房。
肖揚老師正在切著水果,抬頭見是我,便笑道:“菜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最後來一道水果拚盤,咱們就可以開動了。”我已經把餐台上來來回回地掃視了很多遍,雞鴨牛羊什麼肉都有,唯獨沒有魚做的菜,我焦急地問道:“沒有燒魚嗎?”
“魚?”肖揚老師一愣,回答道,“是啊,我從來不吃魚。你想吃魚啊?”
“是啊!魚肉那麼鮮!”我仿佛聽到了一個噩耗,情緒一下子就降了調。我當然知道大庭廣眾之下吃魚不妥,但能讓我偷點腥到廁所裏去解解饞也好啊!
肖揚老師赧然一笑,“你先嚐嚐我的手藝,保管別的菜也都很好吃。等下次有機會,我燒魚給你吃好了!”
正在此時,廚房上方的節能燈砰地響了一下,廚房頓時一片漆黑。隻聽肖揚老師說了句,“燈怎麼壞了?”
004
對於此刻的我來說,除魚之外的一切美食都沒有吸引力。因為我的位置正對著陽台上那隻水族箱,隻要一抬頭,就能瞧見那條碩大無比的錦鯉。我夾起紅燒肉就對自己說這是紅燒魚,嚼著手撕雞就說這是水煮魚,可雞肉終究不是魚肉,當大家吃得興致高昂時,我已經快煎熬得受不了了。饞蟲這種東西,一旦被勾起來,若不稍稍滿足下,便跟貓爪撓心般難受。
“肖揚老師,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歡歌笑語中,肖揚老師停下來,“怎麼啦?一會兒就切蛋糕了。”
“我就去下麵的便利店買點零食,很快的。”
肖揚老師這才看了一眼我麵前,碗裏空空的,桌麵上也很是幹淨,不像其他人的麵前排骨、毛豆等都堆成小山了,“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口味?”
“當然不是!”我連連擺手,心裏頭頗為愧疚,兼著暗罵自己的不爭氣,誰知俞子鏘卻忽然來了句,“她是想吃魚。”
我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這人難道是我肚子裏的蛔蟲麼?
俞子鏘無語道:“你一直對著陽台上那條魚咽口水,活魚你都能這麼饞,我簡直看不下去了。”
我滿臉黑線,下意識地就反駁,“哪有那麼誇張!”一張臉卻是漲得通紅,這個家夥果然還是那個討人厭的樣子,當著這麼多人和肖揚老師的麵非要糗我。“我隻是覺得那條魚很大很漂亮!”
俞子鏘冷笑著,擺明了不相信我的話。
肖揚老師解釋道:“是挺漂亮的!我六歲的時候,就養著它了。當時它還隻有十厘米呢,現在都長得這麼大個,家裏的魚缸都換了好幾次,它要是再長大,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吃了吧!”我剛一說完就恨不能狠狠打一下嘴巴,我真是嘴賤啊!這下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了吧,再不用偽裝了。
好在這個時候被一個同學插了話,“怎麼能吃掉?當然是賣了啊!少說可以賣個十幾萬吧。”
“十幾萬?!這麼貴?”包括肖揚老師,所有人都震驚了。
“我還當肖老師是玩錦鯉的行家呢。原來你不知道啊?”那個同學忍不住賣弄道,“錦鯉的價格從幾塊到幾百萬都有的。我一進來就仔細瞧過這條錦鯉了,雖然我也不大懂,但看它的顏色和斑紋都很不尋常,肯定是珍稀品種,而且養到這麼大,價格肯定不便宜,要不我幫肖老師打聽打聽?”
大家都有些開眼,一齊攛掇著那人幫肖揚打聽估價。肖揚老師笑嗬嗬地啜了口啤酒,“成啊!要是能賣個幾百萬,我就當包租公去。”
“啪嗒——”隨著肖揚老師的話音,他手中的玻璃杯掉到了地上,啤酒潑了他一身,肖揚老師連忙站起身,哪知道腳底一滑,一個不穩,人就坐倒在地,他下意識地用手臂撐地,一地的玻璃碎片頓時把他的手掌拉出一道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