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相思相念不相見(1 / 3)

001

小茵最近有些不順心,因為她的男友移情別戀了。

老實說,她這段戀情展開得很突然,用她的說法,就是一見之下,他那張俊朗迷人的麵孔就把她吸引住了,讓她毫不猶豫一腳就踏進了他的溫柔陷阱,兩個人好似被勾起了天雷地火,愛得如膠似漆,一發不可收拾。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那個男人卻突然宣判了小茵的死刑,告訴小茵,他愛上別人了。

小茵自然是不願相信,再加上她現在的記憶力已經衰退到了一定的境界,每天下了課,她還是會像之前一樣跑去那個男人租的房子,於是,她每天都會“意外”地撞見那個男人和另一個女人出入他們曾經的“愛巢”,震驚之下,她就會大哭大鬧一場,再接著回來向我哭訴求安慰。

我很無奈地把她的日記本擺到她麵前,頗為憂心地看著她,“小茵,你們在上個禮拜就已經分手啦!拜托你別裝傻了,你再這樣下去,我可就送你去醫院了啊。”

小茵看著被淚水泡得都發脹的那一頁日記,木訥地點著頭,“是啊,他上個禮拜就跟我說分手了,可是,怎麼會呢?我們明明很好很好的,他怎麼會就突然喜歡上別人呢?苗苗,他還送了我很多紫水晶呢,手鏈、項鏈、還有手機鏈,對了,我的手機鏈呢?”

“是粉晶……別找了,上個月已經被偷了。”我歎了口氣,我帶小茵去好幾個醫院瞧過病,醫生都說她一切正常。我想小茵一定是借著健忘症麻痹自己,在內心裏依舊幻想著那個負心漢並沒有背叛愛情吧。瞧見她這副模樣,除了心疼,我更多地是怒其不爭。

於是,一拍桌子,把懨懨的小茵一把揪了起來,“走!”

“走去哪?”

“現在就去跟他劃清界限,徹底跟這種人渣說再見!不就是個男人麼?他不稀罕咱,咱這朵鮮花還不願插他這坨牛糞上呢!”

002

小茵的男朋友叫阿遲,今年19歲,並沒有上過大學,在學校附近的麥當勞上班,就近住在學校旁邊的城中村裏。

那裏的樓房密密麻麻地一棟挨著一棟,環境並不好,但因為離學校近,人氣始終很旺盛。我跟小茵趕到的時候,並不寬敞的巷口已經圍了好多人。我踮起腳,伸長脖子才瞧見陸續有人抱著臉盆從巷裏走出來,每一隻臉盆裏頭都裝滿了糊了金銀箔的草紙。我連忙拍了拍小茵的肩膀,“好像是誰家死人了,咱們繞道走吧!”旁邊立馬傳來一聲咒罵,“你家才死了人!”正是一名端著臉盆的中年大媽。

這位大媽的耳朵真是好,都可以跟我的貓耳朵媲美了,我不禁小聲嘀咕,“沒事大白天燒什麼紙錢啊。”

“據說是家裏有了髒東西,請了個高人來驅邪的。”圍觀者插嘴,一邊看得津津有味,一邊把手機拿出來拍,“一會兒放到網上去。要是真的能拍到個鬼啊怪啊什麼的,我這視頻可就火了!”

“不會吧,這年頭有那麼多鬼怪麼?”我口不對心地說著,小茵卻扯著我往前邊擠,我心說小茵還有興致圍觀,她已經扯著我的袖子說:“她不就是阿遲的房東麼!”

指著的正是剛才說話的大媽。

房東大媽於是又扭過頭來說:“現在已經不是了,他今天搬走了。”

“啊?”小茵始料未及,“搬了?他怎麼會搬走呢?”

房東大媽分貝一下子就高了,

“搬走!當然要搬走!老娘要是能搬,也早就搬走了!”

她突如其來的暴跳如雷把我和小茵都給唬住了。還是圍觀者好心提醒,“你們別惹她。據說她家撞了邪,一棟樓的人全部都生病了。”

“一棟樓的人都病了?”

“可不是?不管是房東還是租客,不是頭痛,就是腳痛、肚子痛,去醫院又看不出任何毛病,請了化驗師來也沒發現附近有輻射或者是重金屬汙染,同一時間一起病倒,這不是撞邪是什麼?”

我吃了一驚,難道真的有什麼鬼怪作祟?手心裏頭全是濕濕的汗,是小茵的手在發抖,我一抬頭,小茵的臉不知何時變得慘白,我說:“喂,你不是吧,大白天的,就算真的有妖魔鬼怪,也不敢出來啊。”

“不是啊!苗苗,我之前也有頭疼呢,阿遲也是!疼得厲害的時候,一晚上都睡不著覺。”小茵越想越有些後怕,“原來房東他們也這樣,會不會我們也撞邪了?”

“不會吧?之前怎麼沒聽你說?”我也替她緊張起來,“沒去看醫生?”

“怎麼沒去?可是到了校醫院,醫生說我們一點毛病也沒有,非說我們是戲弄他。而且後來疼了一陣子,忽然就不疼了,我以為沒事了。”

“頭雖然不疼了,可是記憶力卻越來越差。”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我扭身看去,一股微電流撞向心髒,心跳頓時漏跳了一拍。

說話的是個二十幾歲的青年,他有著一張瘦削的臉龐,恰到好處的棱角,精致完美的五官分明是最好的雕刻師用刻刀精心雕琢出來的。他額前有著長長的劉海,隻有在風吹起的時候,才會將濃眉下那雙漆黑如墨的眼完全露出來,幹淨如剛剛拋光的寒玉,目光更顯得深邃悠長。

或許是感覺到我在盯著他看,青年的嘴角竟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連忙收住心神,正色問他,“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小茵的記性衰退?”

“記憶慢慢衰退,然後昏昏欲睡,直到有一天再也醒不過來。”他看向小茵,“你不是沒事了,而是狀況越來越糟。”

小茵嚇得吞了口唾沫,再沒有欣賞帥哥的心情,“這麼說我和阿遲真的是撞邪了?那我們該怎麼辦啊?”

“喂,你別隨便亂嚇人啊!”這男人讓人感覺在故弄玄虛。

男人唇角上翹,眉眼也隨之彎起,目光卻是繞過小茵看向她身後的路中央,有所指道:“嚇人的在那兒呢!”

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不知從哪裏冒出一個身著黑色道袍的長須男子,一手搖鈴,一手持桃木劍,信步走來,口中念念有詞,煞有介事。

這都是什麼狀況?“拍電視劇麼……”我和小茵麵麵相覷。

“什麼拍電視,法師可是地地道道的茅山道長!”房東大媽又忍不住插話,強烈懷疑她是不是也長了兩隻貓耳朵。

小茵已經六神無主,學校裏學的唯物主義、無神論通通拋諸腦後,“茅山道長?管用嗎?可我男朋友不在這,怎麼辦?”

“不在也沒關係,把你朋友的生辰八字告訴我,我給他做個符。”正念念有詞的茅山道長居然也耳聽八方,側過臉來看向小茵,兩隻眼睛瞪得渾圓,“哎呀!小姑娘,你印堂發黑,邪風入骨!趕緊去領個盆,跟他們一塊驅邪。時辰就要到了!”

他指了指背後的彪形大漢,那身材魁梧的大叔抱著一摞臉盆便開始向小茵兜售,“四百一個。”

“四百?!”我和小茵都大叫出聲,這買的不是臉盆分明是浴室的麵盆……我下意識看了身旁的青年一眼,算是體會到他說的,這價格還真夠嚇人的。

“我們法師隨隨便便做一場法事都是六位數!這次是法師做善事,看你們這麼多人給的批發價好不好?”大叔一翻白眼,“這可是救你們的命,幫你們疏通冤鬼。四百塊就能不讓冤鬼纏著你們,還不便宜?!”

“便宜,太便宜了。”青年輕笑道,“一萬塊,我買你所有的臉盆。”

一萬塊就買十來個臉盆?聽到的人都倒吸了口氣,這人八成是腦袋撞壞了吧。

大叔眼前一亮,恨不能手上再多出幾個臉盆來,青年已經把一張花花綠綠的紙幣拍在了大叔的胸口,“喏,拿去!”

那張紙幣比一般的錢都要大一號,正中央寫著“冥幣一萬元”。

大叔還沒有完全展開的笑臉頓時凝結,臉盆也端不住了,“小子!你什麼意思?”

青年一臉茫然,“不是疏通冤鬼嗎?這不是陰間用的?”旁邊立馬有人嗤嗤笑起。

大叔當即怒了,“喂!臭小子,你再搗亂!我可就不客氣了!這裏不歡迎你,趕快滾遠點!”大叔露出粗壯的膀子,把身子往前邊一橫,根本就是一堵牆。而他對麵的青年雖然身高有一米8以上,卻是瘦長的身材,偏偏還穿著一件寬大的T恤,風一吹,腰身兩邊空蕩蕩的直晃,根本跟大叔的體重不在一個數量級。

“咦,大師這是做善事還是打架啊?”青年一開腔又噎得大叔說不上話來,他左右看了看,圍觀者都是滿臉好笑,分明把他們當樂子了,更是不爽,掉轉頭就恐嚇道:“居然敢衝撞神靈,小心晚上鬼上身!”

可是再回頭時哪裏還有那青年的身影?這家夥還真有點奇怪。

003

“我數到三,你們就一起跪!等我再數三,你們就一齊喊‘恭迎九靈太妙龜山金母元君娘娘’,一齊喊九遍,聽明白了嗎?”道長持著桃木劍一臉嚴肅地對臉盆背後的信徒道。

盡管被青年搗亂,但深受病痛折磨的住客和房東大媽還是虔誠地按照道長要求把臉盆當街一字排開。

房東大媽舉手,“大師啊,這個什麼九靈娘娘,名字太長,我記不住。”

道長把胡子一吹,“記不住就拿支筆寫手上。你們不大聲喊,九靈太妙龜山金母元君娘娘怎麼聽得見,又怎麼會上我的身?”

大媽唯唯諾諾地應了。

於是,道長大喊,“一、二、三——跪!”

“刷刷”七個人齊齊跪倒,由於大媽體型太大,膝蓋碰到了前邊的臉盆,愣是把火盆撞出去一米遠,道長橫了大媽一眼,無奈正在作法,不能發作,口中默念了幾句咒語,又高聲喊,“天道助弱,九靈太妙龜山金母元君娘娘快快下凡來!一、二——”

“九——靈——太——妙——龜——母——娘——娘!”

估計是太緊張了,沒等道長喊完,大媽就朗聲誦道,還一連喊了三遍。

圍觀者早已笑作一團,道長臉都黑了,“是龜山金母娘娘,什麼龜母娘娘!你要請一隻母烏龜上我的身嗎?”

“不是,道長,這個真的太長了。”大媽還沒解釋完,道長就擺手,妥協道:“行了,行了,你就喊‘王母娘娘’喊九遍好了。”

大媽一喜,“原來您要請的是王母娘娘啊,您早說啊,這下保證不會犯錯了!”

道長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他忍著氣,緊閉雙目,硬著頭皮就開始施法,當他們把“王母娘娘”念到第九遍時,道長忽然喘起粗氣,眼睛猛地睜開,渾濁的眼珠子向外凸,好讓自己的臉上騰出一股莊穆之氣,隻是原本就小眼睛的他,這一強撐,兩隻眼睛都要成鬥雞眼了。

我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小茵,“喂,你說,王母娘娘真的上身了麼?可是王母娘娘不是女的嘛,她在男人的身體裏不會不習慣?”

“你想得倒挺多的。”耳畔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我嚇了一跳,猛一回頭,身旁站著的哪是小茵!分明是剛搗亂的青年。他此刻正對著我笑,眼睛彎彎如月牙,聲音清冽如甘泉。

我連忙掉轉頭,不去看他。沒想到他去而複返,也和其他人一樣站著看熱鬧。可是我總覺得這個家夥有些與眾不同,側眼偷瞄卻正好瞥見他右手食指與中指夾起一張黃色的撲克牌,修長的手指,輕輕向外一抬,那枚撲克牌便飛了出去,徑直落在了被房東大媽撞出去老遠的那隻臉盆裏。

“喂,你幹嘛?”我也顧不上找小茵了,心裏頭隱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又是冥幣又是撲克牌,眼前這家夥怎麼都像是危險分子。

“你不是想知道王母娘娘到底上沒上他的身麼?我幫你試試啊。”他抱臂努嘴,一臉期待的樣子。

這家夥說話神神秘秘的,我不禁有些忐忑,隻見被王母娘娘附身的道長一麵手持桃木劍狂舞起來,一麵捏細著嗓子念念有詞,“惡魔冤鬼退卻!

從吾封侯,不從吾令者斬首……”

每舞完一段,他便用桃木劍往臉盆裏頭輕輕一點,一直到最後那隻被預先加了料的臉盆,當他的桃木劍剛剛碰到臉盆,一股熱浪就從臉盆裏噴了出來,熊熊大火忽然點燃,猶如一隻猛虎直撲他而去,道長的桃木劍和道袍都被瞬間點著了。

“我的媽呀!”道長大叫著跳了起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火!火啊!著火了!”這場火起得太突然,他慌裏慌張地趕緊把道袍一脫,露出胸前的兩團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