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感來了(3 / 3)

那幾天,羅家營村的疫情反常地變重了,先是韓宇軒們家的雞在以前一隻也沒有死過,而在那幾天的一個夜裏,一下就把五十多隻雞死的精光了,接著就是村長黨二毛家的雞和豬在一個夜裏也全死了,然後全村人家的雞豬都是一死就死一戶,一個活口都不留,其實時間算起來也太短了,也就是短短的三四天內全村的雞豬就差不多死光了,當外麵的人在還沒有走進羅家營村時,在很遠的地方就能聞到村裏那股濃烈的屍體腐爛惡臭味,而當他們走進村子裏時也會看到整個村子的四周的田地裏或水溝裏或房屋後到處扔的是死雞和死豬,死家禽的身體上爬滿了綠頭蒼蠅,當黨二毛讓村民們埋死去的雞和豬時,村民們說,全死球的沒有了,還埋它做什麼。與此同時人們發現停在韓家院子裏的那口棺材也臭了,每天中午當太陽最熱的時侯人們路過韓家院子的時侯就能聞到一股很強烈的屍體腐爛的惡臭味,村裏的電也是一會來一會停,李富山讓鎮上的何陰陽給韓家又送來了兩塊冷凍板了,但沒有電就是神仙也不能讓冷凍板起作用凍住棺材裏的臭氣。

羅家營村裏的村民們中間開始流傳著一個可怕的事,許多人說其實旗盤鎮上以及整個東三省的禽流感的源頭就是放在羅家村的死人,這個死人身上有可怕的屍毒,這個屍毒最先是被來自各個地方的來韓家看韓富貴的人帶出去的,在那些來給韓富貴燒紙的人中,其中就有許多是東三省的,這時有人問了,說不對呀,如果病毒是從韓家開始的,那麼應該最先發病的是羅家營村,而且也應發病最重才對,這時又有人說,電視上的那些專家也不是說了嗎?有些病在人身上剛得病的很重,但後來就不重了,或是好了,那是因為人的身體產生了抗病的抗體了,羅家營村之所以後發病,那是因為病毒的抗體先由韓富貴的女人給產生出來,而她產生的這種抗體也會傳染人,全村的人因為和她喝一個井裏的水,所以全村的人都讓她傳上了這種抗病的抗體,而東三省離我們遠,他們傳染上毒了卻沒有傳染上治毒的抗體,但現在人家東三省也產生了抗體,所以就沒有事了,而我們村呢,以前產生的抗體已經不管用了,因為專家說了,病毒是會變異的,現在咱們村裏鬧得這麼曆害一定是病毒變異啦.

羅家營村又臭又嚇紮騰的開始不能住人了,村民們在外麵有親戚的就投奔親戚去了,沒有親戚的就先找了趙長厚要求趙長厚帶著大家把死韓富貴的屍體埋了,趙長厚借口鄉裏開會就躲出去了,他在臨出去時說,村裏的這個事讓黨二毛辦,黨二毛現在是村長了,村民們找到黨二毛辦這個事,黨二毛說,是該辦了,人死為大入土為安,死了不埋,先不說死人沒有歸屬地了,就是把活人也快弄死了,要是再不埋,非得把全村人臭死不可,他的女人拉住他的胳膊說,你埋,你又不姓韓,憑什麼埋人家,你又不是韓家人的子孫後代,要埋讓人家家人埋去,你急什麼呀,真是皇帝不急死是太監,黨二毛說,我要不是村長,我到管球的事寬,現在我是村長了,村裏的事不能不管,我現在是替全村人做事了,又不是為了我一個人,他女人說,你要是領著村裏的人把富貴埋了,你就不怕富成回來跟你急,黨二毛說,怕個球,富成他太自私了,為他們韓家一個的事,全村人的死活都不顧了,這種人,他要敢跟我急,我相信全村人都會和他拚命,最後,黨二毛的女人對她男人說,我知道你是為了村裏的人好,要我說當初你就不應當這個村長,可是現在當上了,村裏的事不管也說不過去,我覺得你在動手前,還是再問問富成吧,如果能征得富成的同意最好,如果富成不同意,你辦事時最好叫上趙長青,趙長青也不是村長嗎?如果富成出來了不依你,至少趙長厚兄弟倆也得分點事了,聽完了女人的話,黨二毛雖嘴上說我怕富成個球就明知道他和我急我也敢埋人,但實際上黨二毛聽了女人的話,又找熟人去鎮看守所裏問了韓富成這件事,韓富成還是那句話,不破案,不埋人,黨二毛知道結果後,本來打算三天後動手,說讓鎮上的何陰陽算過了,三天後是個葬人的好日子,結果聽了韓富成不顧村裏的人死活的話,氣的不行,決定馬上就動手。

其實際上,黨二毛是在第二天早上動手的,第二天一早,當全村人在臭氣中吃過早飯,他就在村裏的喇叭裏喊了這件事,村民們聽了無不歡欣鼓舞都從家裏拿出工具站在他家大門口等他,他的女人讓人們去叫趙長青,有人去趙長青家找了,說趙長青不在家,他女人說趙長青不在那就找趙長厚,人們說趙長厚也不在村,不一定在楊樹村,他女人給楊樹村鄉政府打電話,結果那裏的值班人員說,趙長厚不在,好像出遠門了,他女人問他,他們倆個不在,你敢埋,黨二毛說,怕球了,這是在做好事了,又不是在做壞事了,水滸裏不是說的好嗎,這叫替天行道,眾人聽了黨二毛的這句替天行道,都覺得大家都是在為村裏做好事,都是在替天行道了。

由於大家擔心韓家的人和他們鬧,所以在做這個事情時,是偷著做的沒有讓韓家在外麵的任何人知道,韓宇軒和韓天寶及吳美美都在市裏,一直沒有回來,韓富成了,在看守所裏沒有人對他說,他也不知道,現在在家的隻有一個快要瘋的瘋女人楊愛花,隻要把楊愛花控製住就行了,其時,在韓家幫忙的那些人也因為臭氣或怕傳染上病都早早地離開韓家了,李醫生是唯一一個一直照看楊愛花的人,但這幾天由於鎮上的疫情,也被上麵調走搞防疫工作去了,韓富貴的屍體都在院子裏放了一個多月了,院子裏現在情況到底是什麼樣的,由於瘟疫的傳言沒有人敢輕易接近,黨二毛本打算在進院落時弄幾個防毒麵具戴著,但有些膽大的人說邪不壓正,怕什麼,如果能把這個禍害除了,就是被傳上毒當時死了也值了,話雖這樣說,但大家還是有準備而來的,大家把早已準備好的塑料布相互綁到身上,當被同伴確認沒有半點裸露的皮膚了,又戴上手套口罩把自已打扮成像小日本的細菌戰士一樣,然後黨二毛把馬車趕到韓家的大門口,再然後大家硬著頭皮推開了韓家的大門。

雖然大家都戴著口罩但一進門還是差點被迎麵撲出來的臭氣熏倒,村裏有經驗的老人說,這種味就是死屍爛了的味道,有膽大的人想看看屍體到底爛成了什麼樣子,說要不弄開棺材看看,許多人說,不要了,大家見了棺材,就一隻手捏著鼻子一隻手抬著棺材往街上走,棺材上蒼蠅嗡嗡地飛著,那蒼蠅像打仗時的子彈硬要鑽人身體,棺材下邊滲著一些粘乎乎的東西,滴答滴答地直往地上掉,大家強忍著嘔吐的感覺,用了二十來分鍾才終於把棺材弄到街上放到黨二毛的馬車上了,人們正覺得奇怪,怎麼沒有見楊愛花了,楊愛花這幾天不是一直沒有出院子了嗎?是不是被臭死在家了,黨二毛說院子裏不在,不一定在家裏,你們去看看家裏有不,要是有,留下一個人看住她,等晚上我們回來了再幫她收拾院子,要是沒有,先找找人去那裏了,有幾個人正要回家找,這時,隻見韓富貴的女人楊愛花披頭散發手裏拿著一棍子拉開家門衝出來見人就打,邊打邊說,富貴托夢告訴我了,他是被一輛黑汽車撞死的,車裏坐著四個人,當她看到黨二毛時說,對了,富貴和我說撞死他的那個汽車裏坐著的四個人中其中就有長厚,長厚你說是不是你開著車撞死富貴的,黨二毛見了這種情況,臉嚇的煞白,忙對大家說,這個女人瘋了,快快,快把她推回院子裏把大門朝外鎖了。

北方的早晨,雖是四月了,但早上太陽剛上來時也是挺涼爽的,黨二毛趕著馬車拉著棺材一出村,空氣一下子就好多了,空氣裏除了臭氣還有一股涼颼颼的味道,幾個人放開嘴巴大口大口地換了一會兒氣,然後,黨二毛說,謝謝大家的支持了,今天這個事,我其實是不想做的,但沒有辦法,誰讓我是村長了,我現在就是想請大家做個見證,要是日後富成回村了,大家幫我說句公道話,就說村裏實在是臭的不能活人了,我自作主張埋了富貴的,幾個人說,老黨你放心吧,如果富成還是個人的話,是不會和你計較這個的。

當下,黨二毛讓一個人回村,讓他告訴村裏的人今天什麼也不要幹了,今天整個羅家營村的人都打掃一下全村的衛生,把村子附近的死雞死豬該埋的埋,該燒的燒,一切都過去了,也該像其他村子一樣該好好地種地了,該好好地生活了。

由於村裏的人不僅早就把韓富貴的墓打好了而且就連去墓坑的路也修好了,所以黨二毛帶著大家幾乎沒有費多少力就把韓富貴的棺材給葬了,當一個濕漉漉的土堆完全密封了棺材後,一陣山風吹過,空氣裏再也聞不到半點臭味了,黨二毛在土堆前生了一堆火,讓大家把身上的塑料布等一切不幹淨的東西全放在火裏燒了,然後他對著火堆跪下來磕了一頭說,富貴,一路走好。

在黨二毛帶著村民葬了韓富貴的棺材和打掃了全村的衛生後,老天爺就忽然下起了雨,那雨下得特別大,據村裏的老人說,在他們的記憶裏,內蒙的四月份從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雨,雨不僅大,而且還持續時間特別長,整整下了三天三夜,在這三天三夜中,人們除了照看屋頂露雨,院子裏排水,就是趴在玻璃窗前看院子裏水麵上的釘子雨了。

下了三天的大雨終於停了,雨停後,天空中現出一道彩虹,村裏的小孩子們蹦跳著用手指著天空中的彩虹興奮地說,看,出降了,這時小孩子的媽媽就罵小孩子道,別用手指點,用手指點降,會爛手指的,爛了手指會比富貴的棺材還臭,聽了這話,有人驚訝道,咦,村裏怎麼聞不到臭氣了,於是大家都努力吸吸鼻子,的確空氣裏再也聞不到臭味了,後來人們發現大雨不僅除去了羅家營村空氣中那股久久不散的臭氣,同時也結束一場給中國北方農村帶來了災難性的禽流感,禽流感是過去了,但那些借著禽流感的名字死去的雞和豬們卻永遠也回不來了,它們真的是被流感病毒害死的嗎?沒有人能回答的了?也許隻有韓富貴的亡靈才能回答這個問題。

韓宇軒和韓天寶及吳美美是在大雨過後第七天回村的,當他們在村口處的110國道上下了汽車的時侯,正碰上趙長青騎了個摩托車從村裏出來,趙長青把摩托車騎過來停在韓宇軒他們身邊然後對韓宇軒說:“宇軒,你們怎麼現在才回來呀?怎麼不在埋你爹那天回來呀!”

“什麼?我爹埋了?誰給埋的?”韓宇軒驚訝道,吳美美也驚的說不出話來。

“怎麼,你們難道不知道?村裏埋你爹時?不是你和你嬸子點頭同意的嗎?”趙長青故作震驚地說。

“誰點頭同意的,是村裏誰埋的,多會兒的事了,怎麼我們一點也不知道。”

“是啊,長青,你快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們去市裏一趟,村裏人就把我哥給埋了?為什麼埋呀?憑甚埋?誰了村裏人這個權利?”

於是趙長青就把村裏如何死雞死豬,大家又如何說這些病的來由是因為死人不埋引起的,又說了黨二毛是如何如何埋這些事的,最後又強調了一下,黨二毛是如何如何的不是人,原來是獨主其義地背著你們把些事做了,先不說別的,就是辦這些事之至少也應和你們打個招呼吧,這是埋人了,可不是埋雞了,黨二毛他太不是個東西了,他是在小看韓家沒人了等等。

趙長青之所以這樣說,用意是很明顯的,他是成心挑撥韓宇軒和黨二毛鬧的,其實際上還是想奪正村長之位。同時有一個事也讓趙長青很驚訝,這個事就是,他在和韓宇軒他們幾個人怒氣衝天的對話中得知,在村裏鬧死鬧活的禽流感,在市裏竟許多人聽說也沒有聽說過,真是城市農村兩重天啊。

韓宇軒和吳美美聽完黨二毛說的話,馬上就火了,三個人急匆匆地回到家裏,一看家裏的情景的確正如黨二毛所說,又拉住幾個村裏人,村裏人也說,這件事就是黨二毛讓村裏人幹的,韓宇軒氣的暴跳如雷地說:“我二叔說了,不破案,一天抓不住凶手,我爹就一天不埋,現在我們沒有埋,竟讓別人給埋了,好哇,黨二毛,我日你媽。”

韓宇軒又從廚房裏抽出殺豬刀來了,韓天寶從院子裏拿了一把鐵鍬,吳美美本想勸兩個孩子別鬧事,但這個事,她也氣的不行,她也想找黨二毛把話問個明白,於是三個人相跟上踢了黨二毛的院門。黨二毛早聽到了風聲把院門朝裏鎖了,韓宇軒讓天寶哥哥使勁踹黨二毛的院門,他了則是站在黨二毛的院門外大罵:“黨二毛,你給老子出來,你憑什麼自作主張地埋我爹,今天你給老子說清楚,說不清楚老子和你沒完……”此時大街上又站滿了一院人。

黨二毛把頭紮在褲襠裏,任憑韓宇軒叫罵,韓天寶踹門,老婆叫罵,他老婆罵他道:“當初我讓你別管這事,你偏不聽,你看看現在,惹禍上身了吧,那一家家人現在都是倒黴蛋,誰家沾染上都沒好事情發生。”

黨二毛歎了口氣說:“也許真的是我做錯了,但我不後悔,如果當時不埋……”

“行了,行了,別扯這些沒有用的東西了,我看你還是先出去躲躲,躲個三五天,讓村裏人幫著說合說合,然後你再回來好好向他們解釋一下事情的經過和原因。”

黨二毛想了想,現在也隻能這樣了,雖然他自信韓宇軒一個小屁孩殺不了自已,但還是得要先躲一躲,出去躲了幾天,於是就跳牆走了,去官子村王龍平家裏安營紮寨去了.

大街上韓宇軒還是哭死哭活地要踢開黨二毛的院門進家拿殺豬刀去捅黨二毛,村裏的人除了趙長青兄弟倆兩家人家外幾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給黨二毛作證,其中也包括李富山,李嬸,趙人全等一直在韓家幫忙的人,大家都對韓宇軒說葬你爹不是黨二毛一個人的意思是全村人的意思,因為當時天天停電,放在棺材裏的冷凍板不起作用屍體已發臭快爛完了,不埋還等什麼?韓宇軒說,那以前為什麼就不停電,怎麼他當上村長了就天天停電,他當村長就不能管管村裏電的事嗎?關於這個問題,村裏的人回答不了,黨二毛也回答不了,因為羅家營村的電是和河南麵的仁義村一起合用的,變壓器什麼都在仁義村。

晚上李富山和李嬸仔仔細細地說離一遍在五他們離開村裏的這段時間內,村裏發生了可怕的禽流感和富貴屍體變臭嚴重影響村裏人生活的事,吳美美就一點也不怪黨二毛了,他覺得黨二毛這樣做是對的,並且也讓韓宇軒兄弟倆別在記恨黨二毛了,與此同時讓人給在官子村的黨二毛捎話,說這一場誤會,是他們錯怪好了人,請黨二毛早點回村吧。

黨二毛回村了,吳美美帶著兩個孩子親自去黨二毛家,三個人給黨二毛磕了九個頭,這一暮讓黨二毛兩口子及村裏看見的人都落淚了,吳美美哭著說,我們不該聽趙長青的話,差點錯怪了好人,他叔你放心,等富成回來了,他也不會怪你的,我會和他說清楚的,黨二毛兩口子直到聽到吳美美這句話,兩人的腦袋才一子下徹底清醒了,於是兩個大罵趙長厚兄弟倆不是人是畜生。但這種話不能多說,畢竟自已現在是一村之長了,有些話能說,有些話是不能說的,更何況以後用得著人家趙長厚的地方還多著呢。

吳美美在帶著韓宇軒兄弟倆謝過黨二毛後,又當麵謝過所有在這段時間裏默默地幫助韓家的人,吳美美說,我大哥出事後勞累了好多人,但是大家連一口好飯也沒有吃到嘴裏,等富成出來後,我和富成要給我哥補上一頓酒席讓大家好好吃一頓飯,李富山激動地說:“他們終於要放富成出來了,”吳美美歎了一口氣忽然哭了,李富山說,怎麼?難道還不確定,吳美美哭著說:“不是,王長勝已經答應我放富成出來了,我估計富成再有個三五天就出來了吧。”李富山說,富山要出來了,這是一件高興的事,你怎麼還哭上了,吳美美說:“富成雖要回來了,但我大哥他永遠也回不來了,還有我嬸子她也瘋了,唉,我估計富成回來了,下半輩子再也開心不起來了。”

至於楊愛花到底瘋了沒有,李富山說,他現在還不能下結論,他建議吳美美帶著嫂子去市裏的大醫院好好看看,好好治治,憑李富山的經驗,他認為楊愛花現在還不是十足的瘋子,假如愛花現在是個十足的瘋子的話,半夜起來在院子裏痛哭就不會哭的那麼痛了,要知道瘋子是沒有感情的,可是你說她不瘋吧,白天她又總要見誰和誰說她夢到富貴給她托夢了,說撞富貴的凶手是黑汽車,裏麵坐著四個人,而且其中一個就是趙長厚,吳美美說,是呀,嫂子半夜的哭聲怪嚇人的,而且也不能老說人家長厚是撞我哥的凶手,長厚也是幫我們家大忙的人,嫂子一直這樣說,讓長厚聽到一直不高興,嫂子的病是該治冶了,等富成回來,我們就帶嫂子去市裏治,要去最好的醫院,要找最好的醫生……

第六章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