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良辰美景(2 / 3)

燕恣的嘴角輕揚:“你猜。”

“我們倆打架的時候?”辛子洛希冀地看著她,如果命中注定他得不到眼前的佳人,就讓他留給她最好最美的印象。

燕恣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道:“我稀裏糊塗的,心裏記掛著你,不知怎的就醒了,青舟好奇怪,不知道為什麼睡在角落裏,我叫都叫不醒她。出去找你才發現你們倆打得正歡,我就躲在這裏瞧你們倆誰厲害,瞧著瞧著就睡著了。”

“幸好……”辛子洛喃喃地道,“你希望……我們倆誰贏?”

燕恣坦然看著他:“子洛,誰輸誰贏這很重要嗎?我心裏的人是言祁,而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我願意和言祁同生共死,白頭偕老,卻也願意為你兩肋插刀,在我的心裏,你們倆永遠沒有輸贏。”

辛子洛的嘴角慢慢上翹,最終形成了一個弧度,這笑容,將他臉上的棱角都衝得淡了許多。“小恣,你這句話,我可得記得一輩子。”

霍言祁和燕恣交握的手一緊,兩個人對視一眼,霍言祁沉聲道:“你什麼意思?”

“你欠我一個人情,天大的人情,我把我的王妃讓給你了,”辛子洛半抬起下巴傲然道,“讓我想想,你得拿什麼來還。”

這的確算是個天大的人情,不過卻不用急在一時,此時此刻,最為著急的是該怎樣把安陽公主的腦門上打上他霍言祁的姓名,讓人知道,燕恣已經名花有主,閑雜人等一律退散。

第二天早朝一退,霍言祁便急匆匆地揪著自己的父親入宮,向燕伯弘求娶安陽公主。

燕伯弘最近春風得意,二十年的心願終於達成,他和晏若昀兩個人卿卿我我,享受著這遲到的甜蜜。

辛子洛的橫插一腳終於解決,燕伯弘也算是把吊起來的心放了下來,開玩笑道:“言祁,我家小恣不過十八,朕和她母親,還想再留她兩年。”

霍言祁的臉色一變:“夜長夢多,還請陛下恩準。”

霍安慶在一旁簡直都快無地自容了:“陛下,你看看這孩子,今早四更天的時候他衝進我房裏,說是要我向陛下求親,我的魂都被他嚇散了,隻當他吃了什麼迷魂藥,哪有這樣求親的?說出去,臣的臉都快被他丟光了。”

燕伯弘暢快地大笑了起來:“好了好了,再說下去,隻怕言祁就要惱了我們這兩個老骨頭了,不過,六禮不可廢,一件件來吧,你要是實在著急,那就先定了親再說,朕這就給你寫賜婚的詔書,你總該放心了吧?”

霍言祁長舒了一口氣,終於定下心來,剛想去磨墨,門外傅衡急匆匆地走了進來,神情緊張地跪了下來:“陛下,臣失職,大殿下他……他逃走了!”

燕伯弘霍地一下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昨日俞淑妃奉旨前來探望,今早大殿下便失蹤了,臣派人去追了,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燕伯弘又驚又怒。

昨日俞淑妃托人來捎了個信,說她擔憂燕成璋,能否請燕伯弘看在死去的姐姐的份上,讓她最後去見一麵。

信中聲淚俱下,提及她在後宮近二十年的光景,獨守空閨,盡心盡力管理後宮,教養皇子,最後一念之差,雖然罪無可赦,還請燕伯弘法外開恩,給燕成璋一條改過自新之路。

燕伯弘拿了信,感慨萬千,他的發妻是他的雙親早年定下的,溫柔膽小,兩個人成親後聚少離多,雖然沒有太多感情,卻也相敬如賓。

發妻很早便死了,亂世動蕩,他原本無意再成婚,隻想著驅趕軼勒,免天下百姓遭異族擄掠之難,隻是等到他大權在握之時,他便身不由己。

俞淑妃便是老丈人一定讓他娶的,說是成璋年幼,他身邊也需要人照顧,俞淑妃自幼便仰慕姐夫,不貪圖他的榮華富貴,隻願助他免除後顧之憂。

到了後來,他也破罐子破摔,前朝城破,皇族幾乎被屠殆盡,心中的那抹白月光據傳早已跳樓而亡,反正這輩子是沒有可能在一起了,嬪妃是誰,根本都不重要。

現在弄成這樣的地步,是他當時都無法預料的,對於俞淑妃,他的心情很是複雜,雖然恨她歹毒,卻也同情她錯付了感情,浪費了這麼多年的青春年華。

拿了信,他獨自沉思了很久,終於還是心軟,同意她前去探望燕成璋。

現在看來,隻怕這女人是早就打算好了,最後要助燕成璋一臂之力,她這是要把燕成璋害死才善罷甘休不成!

“言祁,你親自領兵去追查成璋的下落,還有……”燕伯弘急急地道。

傅衡咬了咬牙道:“陛下,城西發現了兩具屍體,其中一具……穿著大殿下的衣服……”

燕伯弘的身體晃了晃,一頭栽倒在地。

大街上躺著兩具屍體,都已經麵目全非。

侍衛們遠遠地攔著,所有行人都已經清退。

霍言祁一眼便認了出來,那具女屍便是瘋了的紅綃。

春香樓的老板魂飛魄散,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將軍,不關我的事啊,紅綃她自從瘋了以後就不服管,廚房裏幹完活以後就四處遊蕩,餓了才回來,問問她,就會說找騙子去,我哪裏知道她會這麼厲害還殺了人……”

真相到底如何,沒有人知道了,不過可以推測,當初紅綃陷害霍言祁,十有八九和燕成璋脫不了關係,有可能是他花言巧語誘騙了紅綃,有可能是他許以幫紅綃脫離賤籍的承諾,更有可能是紅綃被他奪了身心。

隻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燕成璋也沒有想到,他安排下殺死燕恣的毒計並逃離京城,最後會功虧一簣,死在這樣一個瘋子的手中。

燕成璋的死訊送到冷宮,俞淑妃當即崩潰,當晚便自盡身亡。

燕伯弘病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就算是以前有再多的憤怒和不滿,也都煙消雲散。

兩個兒子,一死一走,唯一能有點安慰的,便是在膝前盡孝的這個女兒。

霍言祁的求親,又被擱置,最慘的是,連半夜私會都不行了,燕恣住回了宮裏,以便能照顧燕伯弘和晏若昀,而他現在已經不再負責北衙禁軍,也不再承擔守衛皇宮之職,再想像以前一樣偷偷潛入宮中,隻怕會被傅衡射成一個篩子。

燕恣挽著晏若昀在禦花園中緩緩而行,身後是一派爛漫的春光,姹紫嫣紅。

經曆了這麼多事情,又從嶺南奔波到北地,晏若昀的身體差了很多,禦醫竭力調理,也隻能徐徐圖之。

重新回到宮中,雖然晏若昀並不情願,可燕伯弘在這裏,她無從選擇,兩個人分分合合了這麼久,還能有幾個十八年?既然已經生死相隨,又何必再矯情說不願意和他朝夕相處。

幸好,俞淑妃已經不在,後宮中原本也沒幾個嬪妃,洪婕妤更是舊仆,加上燕恣的陪伴,這日子倒也輕鬆自在。

燕恣扶著晏若昀沒走幾步便文靜不下去了,一會兒跳起摘兩根柳條,一會兒追著蝴蝶飛奔,一路歡聲笑語。

“母嬪,二哥這是去了哪裏?就捎了一封報平安的信給我,太沒良心了。”燕恣抱怨道。

洪婕妤乍聞燕允彧離宮,哭了好幾場,這些日子才看淡了一點,她歎了一口氣道:“這孩子的脾性,其實和公主差不多,死強死強的,公主,他哪天要是回來了,你罵他一頓,讓他別出去了。”

晏若昀輕歎了一聲道:“我愧對允彧,還怎麼能罵得出口?他不恨我便謝天謝地了。”

“二哥才不會呢,”燕恣掩著嘴樂了,“他心裏可記掛娘了,隻是麵子上一直端著。”

晏若昀的眼中掠過一絲驚喜:“真的?”

“真金白銀。”燕恣肯定地道。

“是啊公主,”洪婕妤也笑著說,“允彧仰慕你得很,隻是平日裏都不好意思和你親近。”

錯失了十八年的母子親情,是晏若昀這輩子最深的遺憾,若是母子倆能盡釋前嫌,那就是把那缺了角的心給彌補上了。

“阿雲,其實允彧出去轉轉,對他是福不是禍,”晏若昀微笑著勸慰道,“他身為皇子,肩負天下重任,不可在深宮中閉門造車,放眼四海,才能成為一個眼光遠大之人。”

“可是……他一個人出門在外,沒人知道冷暖……”洪婕妤到底是慈母,念念叨叨地道。

“放心吧母嬪,”燕恣趕緊勸慰,“二哥他的本事大得很,隻是瞞著你不讓你擔心呢。”

洪婕妤當然知道燕允彧的本事,要不然也不會在燕成璋和俞淑妃的眼皮底下活到現在,隻是她生性柔弱,養子是她的天,這樣負氣而走,自然掛牽。

燕恣趕緊轉移了話題,折了一支海棠花放在眼前比劃了一下:“母嬪,娘,我把這個插到父皇的床前,他的心情會不會好一點?”

晏若昀的眼睛一亮:“好啊,我們在這裏賞春,你父皇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折了花便回去吧。”

燕恣嬌嗔道:“娘,你什麼時候和父皇這麼黏乎了,女兒都要吃醋了。”

晏若昀的臉一紅,瞟了她一眼道:“是嗎?我還以為女大不由娘,你眼巴巴地要出宮和霍言祁卿卿我我呢。”

一提起霍言祁,燕恣的心就好像這春光,一下子明媚了起來。“我都好久沒瞧見他了,”她掰著指頭算了算,“得有八九天了吧。”

晏若昀笑了起來:“才八九天就說好久,你害不害臊。”

燕恣不依了:“娘,你還笑我,你就離開幾個時辰就想父皇了。”

的確,心淡如水的時候,十八年未見也能埋在心底,可一旦兩情相悅,分開一會兒也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不過,晏若昀可不放過這個取笑女兒的機會:“我怎麼聽說霍將軍得空就往宣華殿跑,在殿門外望穿秋水,盼著和你偶遇見上一麵呢。”

燕恣的臉騰地一下紅了:“他這是有軍務……向父皇稟告……才不是在等我呢……”

“原來如此,”晏若昀一臉的恍然大悟,“你父皇方才還說,讓你替他送點心過去,那看來是不用了,那我趕緊讓你父皇把他攆走。”

話音未落,燕恣便一蹦老高,抱著晏若昀親了一下,咯咯地笑道:“娘,這種小事就不勞煩你了,我親自去和父皇說,你歇著吧……”

最後一句話剛剛出口,她的人已經跑出數丈遠,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宣華殿前靜悄悄的,這些日子變故跌出,宮人們都打著十二萬分的小心,走路都踮著腳尖,生怕禍從天降。

燕恣在殿門外兜了一圈,沒發現霍言祁的身影,不由得嘟起嘴來,心中暗自腹誹:等了這麼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心一點兒都不誠。

燕伯弘仍在病中,隻是朝政繁忙,他在禦書房裏支了個軟榻,躺在床上聽幾名大臣上陳緊急公務。

燕恣捧著一碗銀耳百合粥進去的時候,寧則棟、傅澤行等好幾名重臣都在,顯然剛剛商談完政事。

“公主來了,我們趕緊告辭才對。”寧則棟笑著說。

燕恣坐在軟榻旁,小心地將粥遞給燕伯弘,奇怪地問:“寧大人,為什麼我來了你們便要走?我什麼地方得罪你們了嗎?”

傅澤行也樂了:“怎麼會,隻是我們呆在這裏,霍小將軍隻怕要拿白眼看我們,我們還是知趣點吧。”

“照這麼說,朕豈不是也要回避一下?”燕伯弘半靠在軟榻上,一臉的深思。

燕恣的臉都快燒了起來:“父皇你怎麼也取笑女兒?他連影子都沒半個,你們……”

她的話音未落,便見門口一暗,一個挺拔的身影將春日的陽光擋在門外,渾身上下的冷肅都好像被春光熏染成了一片片相思,隔得老遠,都能感受到他那熾烈的目光灼在臉上。

她情不自禁地上前了兩步,旋即又回過神來,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

屋裏的人都善意地笑了起來,幾名老臣調侃了幾句,紛紛告辭。

“你……還好嗎?”霍言祁幾步便來到了燕恣跟前,燕伯弘在,他不敢放肆,隻是貪婪地凝視著她,眼中帶著無盡的相思。

“挺好,你呢?”這麼多日子沒見,燕恣難得也沒了那嘰嘰喳喳的聲音,略帶羞澀地道。

“不是太好,”霍言祁壓低聲音道,“特別是晚上的時候,一直想你。”

“不能爬牆頭了便想我了嗎?”燕恣悶聲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一旁的燕伯弘輕咳了兩聲,搖頭歎息著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朕是個棒打鴛鴦的昏君呢,來,你們兩個到朕這裏來。”

霍言祁和燕恣互望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走到燕伯弘床前,跪了下來。

“朕縱橫半生,臨到中年才得畢生摯愛,最希望的便是朕的女兒能一生順遂,和心上人琴瑟和鳴。小恣,今日,朕正式問你,你可願意和言祁相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