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死之間(2 / 3)

“最近怎麼這麼多找人的,上回那幾個軼勒人也說要找人。”晏恣有些納悶。

辛子洛的神色一僵,眼神中閃過幾分掙紮,半晌才緩緩地道:“這次我已經下定決心了,辛叔要是想找,就讓他自己回去。”

“你決定了就好,”晏恣鬆了一口氣,“人生在世,總要為自己活上一回,你就不要顧慮太多,自己開心就好。”

辛子洛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了開來,霍地一下站了起來,嘴角的笑容重新明亮了起來:“你說得對,我就為自己活上一回。走,不理他們,我們去街上逛逛。”

兩個人並肩而行,在這縣城裏兜了一圈。夜幕降臨,好多店鋪就要打烊,一見到這兩人都熱情地招呼,想要做這最後一票生意。

糯米糍、印花糕、炒米粉,晏恣除了自己吃,還每樣打包了一些,帶回去給景爺爺當點心吃。

回到了客棧,晏安十分盡職地在客棧門口等,一見到他們回來就迎了上去,一邊接過晏恣手中的點心,一邊小聲地說:“辛少爺,你趕緊去看看吧,辛叔還跪在那裏呢。”

辛子洛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晏恣衝著他擺了擺手:“你快去吧,不過別吵架了,好好說,省的被別人看笑話。”

不知道辛子洛後來到底是怎麼和辛叔說的,總而言之,第二天上路的時候,兩個人除了臉色還有些不太自然以外,看起來已經一切如常。

辛叔也沒有回去,一直跟在隊伍中,對辛子洛也依然恭敬有加,隻是晏恣偶爾回頭,總能看到辛叔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眼神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去應州有兩條路,一條要往南穿過西安江再往北,最後一段路和軼勒接壤,並不是很太平,而一條則沿著連綿的洛宏山脈往北,然後折轉往西,這條路比較平坦,就是用時稍長幾日,晏恣他們就是走的這一條。

沿途的風光怡人,連綿的群山忽隱忽現,天高雲淡,鳥鳴水濺,一派春光。

晏恣在整個商隊裏竄來竄去,不時能聽到她清脆的笑聲,讓這旅途平添了幾分歡樂。

曲寧則有點萎靡,臨行前他還一個勁兒地往京城的方向張望,可能還在幻想曲府那幾個相好的婢女能在出發前的前一刻來為他踐行。

當然,沒有人過來。

曲寧大受傷害,這都過去整整一日了還沒回過神來。

商隊在前,辛子洛在中間,景家老爺子在最後。

看看天色,已經過了申正了,景家的幾個保鏢常走這條道,說是再抓緊趕一個時辰,前麵有個落腳的小鎮。

官道拐了個彎,到了一個山腳下,左側不遠是樹林,前麵是個山口,怪石嶙峋,正值暮色漸起,看起來有點陰森。

晏恣把昨晚買的點心送到景老爺子的馬車上,隨後便坐在車頭,嘴裏叼著一根柳葉,瞟了一眼前麵的山口,順手伸出手指掐算了起來:“怪石嶙峋,張牙舞爪,雖有枝葉,但枯瘦無榮,淩亂不堪,還有殘枝猶如斷臂折腰……”

她揉了揉眼睛,一下子坐正了身子,扯下嘴上的柳葉,一股寒意襲上心頭:這是老馮說的反背之象,大凶之地!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尖利的哨聲響起,幾乎就在同時,一陣箭雨朝著他們激射而來。

隨著“撲撲”的幾聲悶響,好幾個人從馬上摔了下來,事出突然,景家的十幾個保鏢這才反應了過來,一邊躲避,一邊大聲呼喝了起來:“有劫匪,下車下馬,快找屏障。”

可是已經晚了,前麵商隊的馬和騾子被這一驚嚇,都瘋了似的狂奔起來,曲寧和晏安在前麵,被瘋馬帶著往前直衝,不一會兒便沒影了。

轉瞬之際,一群黑衣人策馬從樹林中竄出,他們並沒有去追趕前麵的商隊,而是在前麵一截,留著四五個守住了出口攔截,剩餘的人揮刀直衝了過來。

血光飛濺,哀嚎四起。

晏恣坐在景家的馬車頭上,看的一陣暈眩。她的四周有十來個保鏢護衛著,黑衣人隻有數人,卻凶悍無比,一看就是久經訓練,幾個保鏢被殺得節節敗退,不到片刻,便有人受傷倒地。

“不是劫匪。”她的身後,景家老爺子沉聲道,他見慣了世麵,雖然臉色發白,卻沒有驚慌失措。

晏恣也看出來了,這些黑衣人蒙著臉,刀刀直奔要害,顯然不是為財,而是謀命。

“小恣!你躲進去!快逃!”不遠處傳來辛子洛焦急的叫聲,晏恣抬頭一看,隻見辛子洛的那匹馬已經被一箭斃命,他以一敵三,手中一把順手抄起的鋼刀,刀式淩厲,和那三個黑衣人比起來毫不遜色。

辛叔攔截了兩個黑衣人,辛家另外的幾個夥計居然身手也不差,一個對付一個也綽綽有餘。

一聽到辛子洛的喊聲,黑衣人中有人呼哨了一聲,揮手示意,阻在山口前攔截砍殺逃跑的人的黑衣人立刻分出了兩個來,衝著景家的馬車飛撲了過去。

那十幾個保鏢原本就有點不支,這下更是捉襟見肘,一個黑衣人趁虛而入,竄上了馬車,刀鋒一閃,明晃晃的鋼刀朝著晏恣直劈而下。

電光火石間,晏恣看到了黑衣人閃著寒光的刀刃,和他那雙淺褐色的眼睛。

無暇細想,她敏捷地側身一讓,那黑衣人撲了個空,鋼刀一下子砍在了車轅上,他立刻收刀橫掃,晏恣騰空躍起,這一刀又是落空,掃過了馬車車壁,發出一聲轟響,馬車半邊塌了下來。

幾個保鏢急紅了眼,嘶聲大喊:“保護老爺子!”

保鏢們狀若瘋虎,奮不顧身地朝著黑衣人進攻,一時之間,那幾個黑衣人倒是被逼得手忙腳亂。

辛子洛在前麵一直分神瞅著晏恣這邊的境況,一見這情形更是憂心如焚:“小恣,快跑!”

晏恣怎麼能跑!景老爺子還在馬車上呆著呢,她一跑就等於讓老爺子直接送命。

她將景老爺子往裏一推,順手抄起掉在地上的一盆炒米粉,衝著那黑衣人揚了過去,那黑衣人猝不及防,白粉揚進眼裏一陣迷糊。

晏恣抬腳狠狠一踹,將那黑衣人踹得踉蹌了幾步,又順手抄起嵌在車壁上的刀,狠狠地用刀背在黑衣人頭上一砸,黑衣人一頭栽下了馬車。

晏恣四下一看,心一橫,抬手一擲,那刀頓時朝著前麵的馬屁股飛了過去。

這幾下幾乎是一氣嗬成,為首的那匹馬屁股被戳了一刀,立刻負痛長鳴,瘋狂地朝前飛奔。

“景爺爺你抓牢了!”晏恣大喝一聲,一個魚躍,撲到了那匹馬的馬背上,那馬癲狂,晏恣在馬背上東搖西晃,好幾次都快被顛下來了,幸好她死死地抓住了鬃毛,緊貼在了馬背上,終於揪住了那根韁繩。

瘋馬在路上橫衝直撞,衝過了辛子洛和黑衣人,衝過了辛叔和那幾個夥計,轉瞬間便突破了山口上阻攔的黑衣人,把他們遠遠地甩在了後麵。

旁邊的景物風馳電掣般的閃過,晏恣手握韁繩,小心地調整著馬匹的方向,廝殺聲漸漸遠去,她卻心急如焚,他們到底得罪了誰會這樣痛下殺手?辛子洛在那裏會不會又危險……

“撲通”一聲,馬匹瘋跑了一路,終於不支,前腳一曲,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晏恣猝不及防,直接從馬背上倒摔了出來,重重得摔在了地上,喉中一陣腥甜。

她半撐起身子,隻見馬車已經整個散架了,景老爺子死死地抓住了底下的一根木轅,正在喘息。

她心頭一鬆,立刻三步並作兩步竄上那最後剩下的木板,扶起景老爺子。

這一跑不知道跑出了多遠,前麵已經可以看到幾家農戶,炊煙嫋嫋。

晏恣扶著景老爺子,連拉帶拽跑入農戶,農戶的主人見他們這樣狼狽的模樣都齊齊嚇了一跳。

晏恣匆匆交代幾句,又掏出銀兩讓人去大安城報信來接景老爺子,她自己順手拿了幾樣東西轉身就要走。

“小恣你去哪裏?”景老爺子一把拽住了她。

晏恣的眼眶發紅:“景爺爺,你保重,我得回去看看子洛。”

“這……太危險了,小恣你聽我的勸,你現在回去就是送死!”景老爺子拽著她不肯放。

晏恣用力地搖了搖頭,使勁掰開景老爺子的手:“不行,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晏恣到了損毀的馬車旁,兩匹馬正恢恢地叫著,用嘴在蹭那匹氣息奄奄的頭馬。

她揮刀砍斷了韁繩,躍上其中的一匹,調轉馬頭,重新朝著山穀疾馳而去。

還沒到那個山口,晏恣便聞到了空氣中那股濃重的血腥味道,遠遠的便能看見官道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個人,還有倒地的馬匹和散亂的貨物,滿地狼藉。

“子洛!”晏恣哽咽著叫道,恐慌席卷而來,她不敢想象,辛子洛是否已經糟了黑衣人的毒手。

天邊最後一抹餘暉已經落下,夜幕降臨。

她定了定神,凝神細聽,終於聽到前方的樹林中隱隱傳來了一陣呼喝聲。

她疾步飛奔,借著夜幕和樹幹的掩護,悄無聲息地靠近了打鬥的地方。

辛子洛和辛叔兩個渾身是血,背靠著背,兩個辛家的夥計一左一右護衛著,一個腿上一刀,一個背上一刀,也已經全部掛彩。

黑衣人還剩五個,呈半包圍狀,有幾個也血跡斑斑,傷得不輕。

即便如此,依然還是敵強我弱,辛子洛能撐到現在,已經不易。

晏恣咬了咬牙,掏出從農戶灶房裏順來的火折子,用嘴一吹,點燃了旁邊的一堆野草。

火光驟然跳起,林子裏的人愣了一下,辛子洛率先看到了晏恣,又驚又怒,大喝一聲,揮刀便朝著黑衣人砍去。

晏恣拔了幾根枯枝,在火堆上點燃了,朝著黑衣人的身後扔了過去,火苗帶著劈啪的響聲,掛在了樹枝上,不到片刻便有樹枝跟著著了起來。

“我搬了救兵來了,你們等著被碎屍萬段吧!”晏恣大聲呼喝著,三下兩下便跳入了樹林中,一邊逃還一邊衝著他們做鬼臉,一臉的有恃無恐。

為首的那個黑衣人簡直氣得七竅生煙,對著身旁的那人耳語了兩句,立刻,兩個黑衣人虛晃一招,從戰團裏抽身出來,朝著晏恣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