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銀泰百貨商廈,芳芳看中了一件荷蘭產的名牌中空馬甲。款式不錯,白色中鑲著藍色的滾邊,看上去雅致幹淨。隻是價錢太貴了,我有些猶豫。她說:“那就不買吧!”女兒畢竟是乖女兒。女兒長這麼大,我還沒給她買過什麼名牌。於是心一橫,說:“媽媽今天拿稿費了,就買這件吧!”“真的?這麼貴呢!”“沒關係,隻要你喜歡。”芳芳高興極了。她知道媽媽是最愛她的,在她的感覺中媽媽是最理解她的。一"^孩子明白了愛和理解,那麼她就喜歡與你溝通了。

那天杭高百年校慶,我去湊了熱鬧。杭高的曆史,是如此輝煌。從浙江最早的公立中學到浙江新文化運動中心,從浙江規模最大的綜合中學到享譽全國的江浙“四大名中”,杭高湧現了一批又一批卓越人才,像陳叔通、沈鈞儒、魯迅、經亨頤、李叔同、夏丐尊、陳望道、馬敘倫、朱自清、葉聖陶、蔣夢麟、崔東伯、徐誌摩、鬱達夫、豐子愷、潘天壽、曹聚仁、柔石、馮雪峰、金庸等等,真是名家薈萃啊!孩子,你口匕忙96學校請來了遍布在世界各地的杭高畢業生回母校演講,聽得我熱血沸騰,深受觸動。我的心中產生了一個想法,或者說是夢想:我的小芳芳將來一定也會學有所成,報答母校。

考入名校我一直認為,父母及時指出孩子不對的地方,同時告訴他如何才能做好,是至關重要的。如果父母隻是一味地指出孩子的缺點或錯誤,而又不給予正確的引導,那麼時間一長,孩子就會失去自信和自尊……

2000年12月,離高考還有半年的時間,我給芳芳找了數學、英語這兩門課的家教。畢竟高考不同於中考。輔導老師都是學校的高三教師,我和芳芳周二晚上去英語老師家,周五晚上去數學老師家。輔導老師一般六七個孩子一起輔導,他們家的飯桌被孩子擠得滿滿的。

芳芳上課後,我就在外麵路燈下看書等著。每次聽到樓梯那邊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我就知道芳芳下課了,心裏便湧出一種莫名的喜悅。我衝她說:“下課啦!辛苦啦!”她就咯咯地笑了,擁著我和我說些上課時的有趣事兒。

夜晚的風呼呼地吹著,我們走出弄堂,有時買兩根冰棍,有時買兩塊蛋糕或其他什麼的,再到公交站等汽車。我們需要坐五六站的車,再走上大半站路才能回到家裏。一路上說著笑著,我們一點也不感到累。

這麼多年來,早上六點我一定要起床,不上班的日子也不例外。這個六點鍾好像是一根鞭子,不管我四肢多麼沉重,總是固定地毫不留情地抽打著我。我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取牛奶、買早點,再把芳芳的自行車從車棚裏扛出來,推到大門口;然後一遍遍催她起床,催她吃早餐。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睡懶覺了,有時芳芳去讀書後,我再睡上一個回籠覺。醒來後又想著芳芳此時正在埋頭於功課,便覺得她比我辛苦多了。

這年年末,我出版了第三部長篇小說《真情顫動》。這是一部反映國企改革的書。剛拿到樣書不久,我就聽到省電台“孤山夜話”欄目介紹這本書,很是欣喜。在我的生活中,寫作和芳芳的教育是我的兩大重擔與責任。應該說,我和芳芳之間的關係,更像一個戰壕裏的戰友那種關係,彼此是知心朋友。她也有淘氣的時候,有時不高興了,就把家裏的兩扇木門關得啪啪響,牆壁灰撲撲地飛下來。

“你幹什麼呀!真是個淘氣包……”我說。

“我不高興。”“什麼事情不高興了呢?”“就是不高興!”說著,“嘭”一聲把門關上,並且反鎖住了。這孩子一不高興,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叫她吃飯也不開門,讓我有些惱火。不過,我也有對策。我搬來凳子,站上去,從氣窗上望進去,看見她坐著沉思,就“嘿嘿”地笑出聲來。她打開門說:“你幹啥啦!”我說:“看看你。”她又把門“嘭”地關上了。我衝門裏麵說:“好吧,那你就好好反省反省吧,犯了錯誤閉門思過也是對的。”我這麼一說,她就急了,道:“我哪裏犯錯誤了?我不過就是心情不好。”我說:“你真傻,心情不好要讓自己快樂起來才是啊,找煩惱是笨人的辦法。”我有時候就喜歡刺激她,激將法用在她身上還是蠻靈的。因為她會思考,會一點點吸收新的有益的東西。

我一直認為,父母及時指出孩子不對的地方,同時告訴他如何才能做好,是至關重要的。如果父母隻是一味地指出孩子的缺點或錯誤,而又不給予正確的引導,那麼時間一長,孩子就會失去自信和自尊,產生逆反心理,並且不願和父母交流,漸漸地兩代人之間的代溝就會越來越深。凡是芳芳會的東西,我肯定努力去學,學了才會與孩子有更多的共同語言。孩子最需要父母之愛,那種精神多於物質的愛。我在美國時,美國鄰居對她的孩子嘴上時時掛著“1x^6”,直讓你感到父母所特有的那種慈愛的力量。

其實,晚上陪芳芳上家教班對於我也非常有樂趣。我在夜晚的路燈下看書,有時就和小區的門衛老頭兒聊天,老頭兒八卦消息可多了。談到教育也能說出小區裏誰家孩子有教養,誰家孩子考上了名牌大學等等,最後談到他自己是如何把孩子拉扯大,讓他們一個個考進大學去,聽得我羨慕不已。別看老頭兒管著社區大門,卻是杭高“老三屆”高中畢業生,和我的小芳芳還是校友呢!參加家教班學習,芳芳的數學和英語成績都有所提高。在學校的高考模擬考試中,她的數學得了滿分,英語得了136分。這樣的成績,確實不錯了,而她的寫作能力也有了很大的進步。那天她給我看了她寫的作文^塑製蘋果的悲哀解芳女人決不是神秘命運的犧牲品。

-西蒙‘波娃《聖經》把人類起源歸功於上帝:上帝用泥土創造了男人,又從男人身上取出一條肋骨,做成了女人。當那個男人看到由自己肋骨變成的女人時說:“如今,終於有了這生靈,骨取自我骨,肉取自我肉,就稱之為女人。”生活中的美來自大自然的生命,從藝術家的手中流露。藝術家創造了一個塑製的蘋果,靜靜地躺在另一個真實的蘋果旁邊。人們讚歎藝術家高超的技藝,因為塑製的蘋果同樣讓人垂涎欲滴。然而人們始終都站在臨摹的角度上評論、欣賞。塑製的蘋果在人們心中就是真蘋果的附屬品,無論它閃耀著何種光輝,都在“逼真”與“相似”中被湮沒。

女性在人類社會中的地位與處境就像那個塑製的蘋果,長久以來都生活在男性的陰影之下。盡管在中國我們找不到類似於西方男人造就女人的傳說,但從父係氏族開始,中國的社會思想就被卷入這種渦流,女性地位卑微、遭受摧殘與迫害正一點點暴露無遺。從客觀的角度來看,我們不能否認生產力的發展促進了男性地位的提高。但正是這一點的不健全發展,導致了男權主義,一直到今天,男尊女卑,女性“要生存,就得先把淚擦幹,……從來女子做大事,九苦一分甜……”。

都說“紅顏”是“禍水”。唐高宗迷戀武媚娘,最後還使得大唐江山落入武氏周朝的手中。唐玄宗寵愛楊貴妃,不但“開元盛世”灰飛煙滅,還要遭受“安史之亂”。而吳國夫差因為西施消磨了複仇興國的意誌,最終敗在勾踐手中,自刎亡國。這些都是後人的評價,是那些大男子主義者推卸責任的借口。女性在曆史上的地位,就像一個容器,默默承受著男權主義者拋來的種種垃圾。女性成了男性用來複製自己的工具。貂蟬被用來離間董卓與呂布,而王昭君則被用來與匈奴和親。這些違背了女性個人意願的行為,卻被套上了“愛國”這一頂冠冕堂皇的帽子,以掩飾男性內心的欲望。而當這些行為失敗了,也就是違背了男權社會所要求的方向,這些紅顏隻能是“禍水”。

幾千年的思想束縛使得女性逐漸認可了附屬於男性的處境。曆來“女子無才便是德”。大部分女性盲目無知地喪失了潛在的銳氣與抗爭精神。哭、鬧、尋死成了她們僅有的方式。我不喜歡林黛玉,雖然她有才情,也希望向封建製度挑戰,但她缺少勇氣與膽識。她總是以哭的方式來解決不順心的事,小女人般的暗自抱怨世態的不公,卻又從未嚐試著真正去做些什麼,最終還氣得病死了。我認為林黛玉“知書”但並不“達理”。這個“理”不是封建傳統的那一套道德禮儀,而是指女性應有的抗爭與豁達。如果這樣林黛玉也不會有太悲慘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