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我側頭詢問宣旨的公公。他沒料到一向高傲的霍成君皇後會征求他的意見。

“來人啊,還楞著幹什麼?沒有聽到皇後娘娘懿旨嗎?”他反應很快,識時務為俊傑。適當地表示對他這個公公的尊重,我想並不吃虧。可不想讓他在皇上麵前說我一堆不是。

“娘娘,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身後響起撕心裂肺的討饒聲,我聽到人體和殿外石梯磕碰時發出悶悶的聲音。可惜……晚了。饒你嘴巧,也逃不了當炮灰的命運。前段時間不是粉刷椒房殿嗎?我還沾了餘光,得了一小袋花椒。這是有人要對我這個皇後取而代之的信號吧?那個宮女就是那人派來的也說不定?我強撐著自己往前走,不去理會她的哀號,腿腳有些不聽使喚。不可否認,我手上沾滿了一個無辜者的鮮血。

就算這宮女不是那人派來的,一個小小的管事宮女都敢如此猖狂,騎到我這個失勢皇後的頭上撒野,不殺雞儆猴,我還能怎麼著?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據我所知,霍成君的權不久就要到期,趁現在,能使一分算一分。省得非後被扔入雲林館,被人欺負了都沒法還手。享樂要趁早,那麼報複也要趁早。別人敬我一分,我還他十分。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把你的善良,視為軟弱可欺。

盼兒的喉頭動了動,終究沒說什麼。

“皇後的脾氣見長呀。”一聲低嘲從椒房殿深處響起。那人仿佛籠罩在雲裏霧裏,隱隱約約瞧不真切。敢這麼明目張膽嘲笑皇後,普天之下,也就隻得皇上一個。

“回宮。”還來不及瞻仰皇上尊容,他已拂袖,絕塵而去。劉詢一定認為我草菅人命,幸虧有得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無話可駁。否則,事情不會如此簡單地結束吧?

“皇後娘娘。老奴還有一事稟告:皇後大病剛愈,皇上要把小公主暫托給王婕妤撫養。”我略一遲鈍,宣旨的公公不由分說從我手裏接過紫蘇。一溜小跑跟在劉詢的屁股後頭出了椒房殿。

曆史上,漢宣帝劉詢生下來才三個月就呆在牢裏,靠吃牢飯長大。對用刑的反感自不消細說。我的運氣,最近很不一般,次次中頭獎。就拿這次來說吧,就見過劉詢一麵,還把他氣跑了。反正霍成君和他的舊恨已經很多,我再添上一筆新仇也沒啥。

這世上三腳貓難找,兩條腿的男人可到處都是。就算他是皇上,也不過是個兩條腿的男人。突然想起一句話,隻要拉下燈,他也和其他男人沒啥區別。

在椒房殿的小非子那是非常之舒坦,如果紫蘇在身邊那就更完美。最是富貴人間帝王家,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得不到的。

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睡就睡。晚上支開宮女,就同盼兒打包金銀珠寶,盤點自己的小金庫,進行清算。未雨綢繆,萬一哪天宮中起火,像電視劇《金枝欲孽》裏麵演的,有某某邪教的人殺來,我好跑路,雖然那是不可能的。

在嫁妝裏麵發現了兩樣了不得的寶貝:

澄水帛:長約一丈,薄如蟬翼,但是假如將它淋上水再掛起,所有在場的人都會感覺到涼爽舒適,即使三伏夏非、擁擠不堪的場所,人們都能身輕無汗。(摘自《太平廣記》)

瑟瑟幕:輕薄柔軟,透明得象空氣一樣,透過陽光,可以看見它上麵有青綠色的紋路。但是即便天下大雨,它也不會濕一點,更不可能滲過幕簾,幕中人可以放心安坐。(摘自《太平廣記》)

很喜歡這兩樣東西,謀算著怎麼著才能把它們帶出宮。後來用了一個不太好意思說出口的招:把它們縫在了我的貼身肚兜裏。隨身攜帶,怎會帶不出皇宮?自從我身上多了這兩件希世珍寶,睡覺都安逸得很。

我內心反複戰鼓:霍成君之父霍光新故一年有餘。劉詢不再有所顧及,不用多時,就會橫刀立馬,血濺霍族。並且,霍家馬上就能讓他抓住把柄。關於霍家的謠言,我暗地裏風言風語也聽了不少,霍家現在真如《漢書》上所記載的:“家裏的老鼠忽然增多,竄來竄去,有時竟撞到人身上。號鳥(即貓頭鷹)就在庭院樹上築巢,發出毛骨悚然的叫聲。大門無故塌掉,有人仿佛看見鬼魂就坐在霍雲(霍光哥哥的孫子)先生的房子上,掀起屋瓦,扔到地下。”人心渙散,懶得打理諾大的霍家庭院才出現這種事情吧?霍家已經不成氣候。那麼,接下來,劉詢就會再次一腳把霍成君踢入冷宮,一輩子兩不相見,十二年後的某天,劉詢複又想起,覺得霍成君好像也該下去陪伴她的家人,又把霍成君賜死了。

霍家人生死不幹我事。我隻希望同紫蘇流落民間,盼兒離宮後能有個好歸宿。但好像太過於奢望。

要出宮,隻有兩個可能:一是橫著出去,直白的說,就是一命嗚呼,被人抬出皇宮,找個亂墳崗子隨便那麼一扔;另一個是出家當尼姑,西漢末年佛教才傳進中國,審時度勢,我隻能選擇當女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