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奴才,見了本宮還不下跪,竟敢如此放肆!”血往頭上湧,我不由出言叱罵。打狗還得看主人的麵子,在我雲林館大門前就敢欺負我的丫鬟,太不把這個娘娘放在眼裏。
“皇後娘娘,奴才該死,奴才不過是上前盤問盼兒姑娘為什麼不遵聖旨,私出雲林館。”陳飛公公慌忙跪下,貌是恭敬,嘴裏卻字字犀利,直指我的痛楚。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
“你哪隻眼睛看到聖旨上寫著不許盼兒離開雲林館?竟敢假傳聖旨。膽子倒不小嘛。”我冷瞥陳公公。這老刁奴肥肉堆就的軀體慢慢畏縮成一團,冷汗順著他的脖子流了下來。假傳聖旨可是大罪,足夠要了他的小命。
“陳公公,陽春三月,你怎會大汗淋漓?莫不是生病了?這宮中可留不得帶病氣的人,過了別人怎麼辦?”我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皇後娘娘,奴才錯了。”猥瑣的陳公公開始叩頭認錯,石頭地板被磕的咚咚直響,我就等在那裏,數著他的磕頭數,數到五十。來了一個自以為優雅的轉身,“盼兒,隨本宮回去吧。”領著盼兒回了雲林館。
關上大門,背靠著雲林館那道破門,身體滑了下來,癱在地上,直拍胸脯:本以為附身到了一個普通嬪妃身上,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是皇後。這個女人還真是不一般的落魄,還沒被廢,就先被攆進了冷宮。依我看,榮華富貴轉瞬即逝,尊貴帝王家還比不上尋常百姓家。有些事情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外表光鮮的往往最見不得人。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古代故事看得不少,聽得更多。一入侯門深似海,深宮大獄不好蹲。
盼兒畏畏縮縮蹲在一側,囁嚅著解釋道:“娘娘,百非不是要喝百非酒嗎?好容易討得一點酒。誰知遇到陳飛這個老刁奴,千躲萬躲都躲不開他。”
“這麼說他常為難你?”
“他是雲林館的管事太監。娘娘近來給我的首飾,倒有一半落到了他的手中。”我怒極反笑。好你個太監陳飛,拔毛拔到了皇後的頭上。掉毛的鳳凰不如雞。在這深宮裏失去了皇上的寵愛,貓三狗四都可以跳到你的頭上踩幾腳,任意拉屎撒尿。
盼兒小心揣摩著我的心意,舌頭有些打結的說道。“娘娘,今天我遇到了太皇太後,小公主的情況已悉數稟告。太皇太後命我轉告娘娘,稍安勿躁。太皇太後還交給盼兒一塊富貴長命鎖,是送給小公主的禮物。”盼兒掏出一塊金鎖,它正麵刻著隸書體的“榮華富貴”,背麵刻著“長命百歲”。
漢隸唐楷,在現代,我實在愛透了漢隸的飄逸灑脫,專門練過,平時寫字也是用隸書體。所以,我對這種字體並不陌生。“盼兒,全國都通用這種字體嗎?”我指著鎖上的字問盼兒。
盼兒有些不解,但還是點點頭。
漢隸,顧名思義,是漢朝舉國上下通用的字體。這麼看來,我現在身在漢朝,不知是西漢還是東漢。身邊熟識的隻有盼兒一個,也難追根究底,怕露出馬腳,讓別人發覺身份不對,被當成妖孽打整。隻好等以後,有機會再弄清楚了。
心開始滴血:嬪妃跑路,基本上很難,皇後跑路,更是難上加難。我攥緊雙拳,無言問青天,心猶不死:我要逃!!!
想過回宮這事,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夜色蒼茫,紫蘇的百非宴過半,雲林館外,半個人影皆無。竹影魅惑,抖落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我正食不知味,前言不搭後語敷衍著盼兒的絮叨。怎麼看怎麼覺得今晚會有不尋常的事發生。我摸摸自己的額頭:一定是想得太多……今天被皇後這個身份嚇著了。
“聖旨到——!”一個公公拖長音調、陰陽怪氣地宣道:孝宣霍皇後,因誕下公主,準遷回椒房殿。
“皇後娘娘,收拾收拾,請隨老奴走吧。”
身無長物,想收拾都找不到能收拾的。臨走惦念起自己醃的酸筍,囑咐盼兒帶走醃菜壇。不數不知道,一數嚇一跳。在雲林館這一百天,居然醃了五罐酸筍。這些壇壇罐罐盼兒一人拿不下。我看看同宣旨的公公一道來的其他宮人,心裏掂量了一下,讓盼兒先帶走一壇,其餘的非後來取。我不想在宮人麵前露出寒酸相,不過幾壇酸筍而已。
再有一步,我就可以離開雲林館。不由轉身回看,心念一動,“公公,本宮還有一些物什在雲林館,麻煩其他公公幫忙取一下。”要是留著,被其他人搶先處理一下,那可怎麼辦?我看出宣旨公公也很好奇,想知道壇子裏麵裝的是什麼?可又沒有膽子問我。等會到了燈火通明的地方,我自會讓他看個清楚,避免非後,有人說我從雲林館帶了些不幹淨的東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