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陳年的竹葉青，”拍開泥封，長孫無忌伸手握著案幾上白得耀目的茶杯，“是前站的軍士送來的，我知你喜歡。”
清冽的酒，色澤金黃而有淡淡的翠綠，酒液瑩澈透明，芳香濃鬱，酒味兒綿長，應是上等的好酒，不知無忌從何處得來？
抬眼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濃眉大眼，外表敦厚粗曠，實際心思縝密，隱隱有些狡詐，十數年的相知，相交甚篤，雖然不喜與凡塵俗世的濁人相交，可是為了報答無忌的各種恩惠，即使完全不了解秦王李世民是何樣的人，總要助無忌完成他的期望。
“無忌，你一定覺得厭惡吧！這身周的人，因你與我的關係，頻頻的向你示好，想必，你一事實上厭惡了吧！”
厭惡？何止是厭惡！從前的世界，隻有清風和明月，還有沉默而高貴的自然，何曾見過這樣卑下的人群，眼中滿滿盡是諂媚的笑，令人覺得不安和迷茫。
“這世上的人均是如此，呆得久了，你便習慣了，我會告誡守軍，輕易不讓旁人煩擾你。”
這樣的俗世，自己永遠不會習慣，和山中的歲月一般，無忌完全不了解自己，長風沒有辯解，隻是微微一笑，飲盡麵前白玉杯中的淡酒，歲月悠悠，轉瞬人世便蒼海桑田，那些無聊的事，何需執著呢？
“長風，洛陽方麵很快就會收到咱們出兵的消息，二皇子現在還在洛陽城中，據細作傳回來的消息，洛陽城許進不許出，因此……。”
明白了，原來這一壇好酒，竟是為此而來，長風淡淡一笑，不就是去把李世救出來嗎？何需如此的麻煩！
“長風，我知你現在想什麼，這壇子酒，並不是為了救秦王殿下才送來，”長孫無忌抬首看著沉默不語的司馬長風，“長風，自你下山開始，就變得很多疑。”
多疑嗎？長風握緊手中的酒杯，無忌！自小的時候開始，你的謊言從未真正的騙過自己，你還不明白？
“下山之後，開始時，我並不習慣這樣的生活，很想離開，可是為了阿沅，我強忍著留了下來，長風……。”
離開？是嗎？你想過離開嗎？長風低下頭，常言盡道：相逢盡道辭官去，林下何曾見一人。無忌，就是形容你吧！你向我解釋需要留下的理由，不是在提醒我嗎？這般的委婉，可是你並不知道，這也是一種傷害吧！
“何時出發？”
“今夜。”
兩人相對而坐，默默飲盡了那壇酒，“長風，無論你何時想回去，那怕隻是一個眼神，我都會心領神會，長風，你不要為了我，勉強自己。”
看著長孫無忌的背影，長風抽出枕下的信封，師傅，您一定想到今天了吧！你一定想到終有一天，無忌會利用他對我的恩情，所以您留下了這樣一封信，讓我在萬不得已之時開啟，師傅，現在是時候了嗎？是了嗎？
帳外有輕輕的腳步聲，長孫無忌抬道，“何事？”
“司馬公子半柱香前離開了大營。”
“知道了。”
長風，你一定恨我吧！是我，用恩情將自由自在的風束縛了，長風，心若長風！你恨我吧！為了皇位，這世上，友情算什麼？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是嗎？長風，你一定能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