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麼是否要將唐強緝捕到案?”吳桐問道。
“哦?你為何如此說?”包大人詫異的看向吳桐,問道。
“因為在這件案子裏,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唐強。”吳桐笑著解釋道,“他出現的時間未免太過巧合。而且,那棺材裏的人是不是他的叔叔唐廣才,也還不一定。”
包大人聞言讚賞的看向吳桐,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四人則是麵麵相覷,不明白吳桐的意思。
包大人對吳桐說道:“吳桐,你帶著張龍趙虎隨仵作一起出城驗屍,讓他們跟你多學習一下。”
吳桐無奈的搖搖頭,“大人,您這可折殺吳桐了,吳桐年紀尚小,理應向幾位大哥討教,豈有讓幾位大哥向我學習的道理。”
“吳桐,你也不必謙虛了,你來了也有兩個月了,你的推理能力是大家夥兒有目共睹的。”王朝說道。
“是啊。”另外三個附和道,大有拉她下水的趨勢。
包大人假裝板著臉,說道:“好了,你們快去快回,否則沒了晚飯吃,本府可不管。”
“是。”
吳桐帶著張龍趙虎來到唐廣才住過的土房仔細檢查了一番,屋內除了幾樣簡單破舊的家具外,再無其它。
這裏是案發第一現場,吳桐帶上一次性手套,抓了一些發黑的土在手上,撚了兩下,然後再放到鼻端輕嗅。
在地府久了,最大的好處就是,她可以不必用魯米諾試劑。
看四處沒有什麼線索,也未曾尋到什麼殺人的凶器,吳桐帶著張龍趙虎去見村長劉金,和喬老六等人。
劉金四十許歲,中等身材,見到吳桐等人止不住的泣道:“大人啊,我們沒有殺人,真的是被冤枉的。”
吳桐思考了一下,來到劉金身前,“劉村長,這唐廣才的臉上、手臂或者手上有沒有什麼傷疤胎記之類的?”
“我和唐廣才接觸的不多,沒留意過。”劉金想了會兒回答道:“老六他們幾個經常和唐廣才在一起喝酒,熟悉的很,興許會有印象。”
吳桐又將目光轉向喬老六等人,剛要問他們,陳三忽然大叫起來,“我想起來了,老唐他是六指,右手。”
“六指?”張龍趕緊問道;“你可曾記錯?”
“沒錯,是六指!”朱四兩也想起來了,說道:“有一次我們和他喝酒的時候劃拳,發現他右手多了一根指頭,沒法計數,自那以後,他便用左手劃拳。”
原來如此,吳桐眯起雙眼,接著道:“那唐廣才的屍體現葬在何處?趕緊帶路吧!”
“是......”說著恭恭敬敬的領著幾個人向西邊行去。
前麵是一片碧綠的竹林,從竹林中穿過,大約在走上幾百米,就是埋葬唐廣才的山坡了。
竹林幽靜,一陣清風拂過,耳邊是竹林梢擺動的颯颯聲,路麵上也不時地有一些小蟲從身邊匆匆經過。
吳桐四處張望,一半因為謹慎,另一半則是喜愛風景。陷空島上也有許多竹林,沒事的時候,吳桐會和白玉堂去哪裏挖竹筍......
忽然吳桐停住了腳步,在她身後的張龍趙虎也跟著停下,不解的望著她。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在他們左側不遠的地方有一口石塊砌成的井,飽經風霜的樣子。
“這位大人,這是口枯井,十幾年了。”劉金說道。
“哦?”吳桐看了他一眼,轉身向那口井走去。
“吳桐......”張龍喚她不及,隻得疾走幾步跟上,來到吳桐身側,低聲道:“咱們不是來玩的。”
吳桐給他一個白眼,誰沒事跑到殺人現場來玩?當她是柯南嗎?
沒幾步就到了井邊,吳桐向下張望,轉身抬眼看看身後的一幫人,除了張龍趙虎外,還有仵作一枚,值班衙役五枚,劉金四人用不上。
“你們誰有點奉獻精神的,下去走一趟?”吳桐微笑的問道,那笑是可以讓端州城二八芳華的少女都芳心一跳的那樣,隻不過那笑讓麵前這幾位有些不寒而栗。
五名衙役麵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又看看張龍趙虎,一臉的不解。
張龍也不解的看向吳桐,這沒事怎麼又要下井了?他們是來挖屍體的好吧。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這下麵有好東西。”吳桐朝他挑挑眉毛。
“什麼是第六感?”趙虎問道。
“就是直覺!”吳桐朝他抿嘴一笑,“趙虎,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下去看看如何?”
“......”趙虎低頭看看那黑布隆冬的井口,又抬頭看看天色,然後看看吳桐那別有深意的燦爛笑臉,咬咬牙,把刀遞給張龍,閉眼跳下枯井。
吳桐嘴角直抽,大哥,你這也太大義淩然了吧,又不是要你自殺,你那是神馬表情?
“喂——聽得見嗎——放個繩子下來——”兩分鍾後,趙虎在井下大喊。吳桐趕緊從衙役手中接過繩子扔了下去。
趙虎帶了一個布包上來,上麵沾著不少泥土,放在了地上,“吳桐,你猜猜,這裏麵是什麼?”
吳桐胸有成竹的說道:“腦袋,胳膊,凶器。”
“你怎麼猜出來的?”趙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直——覺——”
吳桐取出三根線香,燃起,站在所謂唐廣才的墳前,深施一禮。
不管躺在這裏的是誰,死者為大。
幾個衙役鏟挖起來,沒半個時辰,已將那棺材起出。
沒有頭顱和手臂的屍體,躺在草席上,仵作正在驗屍,井裏發現的頭顱和手臂經過比對,與屍身完全吻合。凶器是一把菜刀。
吳桐抿嘴一笑,立刻吩咐將屍體與劉金四人帶回府衙。
端州府衙。
吳桐將仵作填好的屍格交給包大人。
包大人低頭看了一眼後,將屍格交給公孫先生,吳桐道:“屍體的頭顱和手臂已經找到了,經過劉金等人的辨認,此人卻實不是唐廣才,現下隻需將唐廣才叔侄二人緝拿到案,才能知道這屍體究竟是什麼人的。”
包大人欣慰一笑,“辛苦你了,居然連屍體的頭顱手臂與作案凶器都尋到了。”
吳桐抿抿漂亮的唇瓣,忍著沒有笑出聲來,“大人,辛苦的是趙虎,畢竟跳井的是他。”
“是啊,當時趙虎的樣子猶如上戰場的將軍,視死如歸啊。”張龍就沒那麼厚道了,掩口輕笑出聲。
“哦?趙虎,辛苦你了。”包大人也不禁莞爾。
“大人,折殺屬下了。”趙虎使勁瞪了眼在一邊偷笑的三個兄弟,心中無比鬱悶,再偷偷瞥了眼吳桐,那家夥正一臉的事不關己。
“那麼,大家早點休息,明日張龍趙虎帶著朱四兩和陳三去一趟唐廣才的老家,勢必要將他們叔侄二人帶回。”
“是——”
“公孫先生,大人可是好些了?”
包大人房外,吳桐端著托盤,正好遇見公孫先生。
“吳桐,學生也正要進去,你這是......”公孫先生看看吳桐托盤上的湯盅,淡淡甜香從中溢出,沁人心脾。
“大人不是燥熱上火咳嗽嗎,這個川貝梨羹吃了最是潤肺消痰,吳桐一早吩咐廚房做的,給大人去去火。”
進來天氣炎熱,這包大人也不知是怎麼了,得了熱症,咳嗽不已。公孫先生見狀,趕緊將人按在房裏,不讓他沾手公務,讓他好生修養,又湯藥不斷地喝著,弄得包大人很是不自在。想要反駁,可是一看到公孫先生本是白若傅粉的臉,大有向自己的臉色轉換的趨勢,也隻好作罷。
“大人,學生可以進來嗎?”公孫先生敲敲門,揚聲問道。
“先生請進。”
二人推門進去,包大人正倚在床邊看書,回身將門關好,公孫先生來到床邊,將把大人手中的書奪去,溫言訓斥道:“叫您好好休養,你怎麼就是不聽?”
“我都已經在屋子裏悶了兩天了,”包大人聲音依舊帶著幾分沙啞,“還有好些公文沒有批改。”
“大人,公孫先生也是為了您好,”吳桐將梨羹盛進小碗,遞給包大人道:“吳桐吩咐廚房燉了東西,大人您慢慢吃。”
接過小碗,那梨羹濃稠滑膩,色澤光鮮,“真是麻煩你。”包大人拿著調羹
,輕輕嚐了一口,糖的清甜剛好遮掩了川貝的苦味,香氣沁人心脾,令人胃口大開。
“大人見外了,這個梨羹,又好吃又能治病降火,對咳嗽很是有用。我已經吩咐過廚房,讓其每天都做一份。”直到您病好為止。
“說起來,現在天氣炎熱,恐怕會有人中暑啊。”公孫先生憂慮的說道。
吳桐淡淡的笑道:“公孫先生不必擔心,吳桐已吩咐廚房做了綠豆湯,送去了班房,待衙役們回來,每人都必須喝上一大碗。”
“吳桐果然是蘭心蕙質,學生也正有此意,業已配製了一些解暑的藥物,以備不時之需。”公孫先生摸摸短髯,別有深意的看著吳桐。
“先生過獎了,吳桐比不過大人先生忙於公務,為百姓謀福,隻好在這些小事上上心,這‘蘭心蕙質’四個字,可是擔不起的。”吳桐臉上是不懂聲色的笑容,心中卻一個勁兒的朝公孫先生翻白眼:小樣的,想要套我!
包大人低頭專心喝湯,假裝沒有看到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忽然間,遠處傳來“咚咚咚”的聲音,好像是鳴冤鼓的聲音。
包大人立馬將碗放下,掀開被子就想起身,但是吳桐和公孫先生動作更快,兩人配合默契,一下子就將包大人又摁回了床上。
“公孫先生,你沒聽到前麵有人擊鼓嗎?”包大人急道,又要掀被子起來。
“學生聽到了,但是......”
“既然聽到了,那就趕緊放開本府。”包大人真是愛民如子,連‘本府’這兩個字都搬出來了。
“大人,您得的是熱症,熱症最忌風邪入體,所以您不能出去,吳桐,還站著幹嘛,快點勸勸大人。”
公孫先生急忙叫吳桐過來幫忙,吳桐站在一邊,麵無表情。
“先生,您讓大人出去吧。”
“啊?”公孫先生還停留在壓製包大人的動作上,包大人也忘記了掙紮,都不解的看向吳桐。
“呐,包大人得的是熱症,最忌吹風,當然啦,包大人是為了國家,為了百姓的利益著想,凡事都以百姓的利益為先,若是受了風,屆時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熱傷風、麵癱、關節痛、坐骨神經痛、肩周炎、腹痛、腹瀉等疾病應該也能挺得過去,”吳桐極為嚴肅的伸出一根指頭對兩人說道:“不過這包大人若是有什麼後遺症,不能升堂審案,或者不能為官,那端州城裏的那些百姓可就慘了,以後要去何處尋找像包大人一般鐵麵無私斷案如神的清官伸冤告狀,沒有地方伸冤告狀,冤情就無法得雪,冤情無法得雪就難免憤世嫉俗,憤世嫉俗就難免做事激進,這一個人激進也就罷了,就怕是全端州城的百姓都激進,全端州城的百姓都激進也就罷了,要是全......”
“停,吳桐,你不要再說了,本府安心休息就是了。”包大人控製住自己瀕臨抓狂的情緒,咬牙說道。隻見包大人的臉比平時還要黑上幾分,眼睛死死的盯著身上的被子,似乎想要盯出個窟窿。
“那樣最好。”吳桐點點頭,正色說道:“公孫先生,勞煩您照顧好大人,吳桐去通知王朝他們,今日先不升堂了。”
公孫先生欣慰的撚了撚輕髯,笑著說道:“那就勞煩吳桐了。”
吳桐點點頭,對兩人作揖後,出去了,還不忘將房門掩好。
包大人歎了口氣,無奈的想到:老應啊老應,你教出來的好徒弟啊!
(吳桐:其實人家還沒說完。)
大堂上現在很熱鬧。
讓吳桐有種置身菜市場的趕腳。
先不說大堂門外站著一幫看熱鬧外加指指點點的老百姓,大堂上還站有不少告狀的人,兩人一組,手中爭奪一樣事物,嘴中還不停的爭吵著。
有爭家產的兩兄弟,都覺得對方的家產比自己的多。有爭一個簸箕的兩個粗衣男子。兩個爭奪一籃橘子的婦人。還有一個胖子和一個瘦子為了一隻鵝而爭吵。在他們後邊,還有一中年男子,和婦人,默默的擦著眼淚。
吳桐冷哼一聲,搖搖頭,今天好像不是放告日,自己要不要治他們個咆哮公堂的罪?
吵了沒有幾分鍾,苦主們便著了急,吵吵嚷嚷,怎麼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升堂。
看到吳桐與王朝從堂後出來,便有人問道:“這位差大哥啊,大老爺怎麼還不升堂啊?”
“就是嘛?”
“什麼時候了?”
“大人生病了,暫不升堂!”吳桐來到公案前,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