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像玉帶延展,沉靜優美。河水在小鎮人家中慢慢前行,左轉右拐。它輕撫河岸,耳語河床,水聲默默。
煙靄籠罩著清冷江水,月光灑滿灘頭,夜晚泊船在秦淮河畔,左近都是酒樓。
槳聲汩——汩,船板上站著兩位錦衣華服的少年,二人俱是風流俊美,那穿白衣的公子身著上好的暗花織錦白緞,另一個則穿著棗紅色織錦長袍,應是大戶人家的有錢公子。兩人站在船頭,似在賞玩這秦淮夜景。
“錦妹,你說大哥他們真的不會追過來嗎?”穿白衣的俊美公子擔憂的問道。
“安啦!以四哥的‘聰明’他們是絕對不會追來的,你放心吧!”著紅衣的少年擺擺手,毫不在意的說道。
這兩人就是程錦和白玉堂。
我們將鏡頭回歸到五天前的開封城的內城的潘樓裏的‘一品鮮火鍋樓’。
“我說老五啊!這都什麼時辰啦,還賴床!”一大早的,韓彰便來到白玉堂的房外敲門,倒不是他很想來,這麼冷的天,站在外麵吹冷風。可都已經吃早飯了,才發現白玉堂居然沒有出現在飯桌上,大哥這才差他來叫人。
老五可是從來不賴床的!
錦丫頭也是個勤快的主。但是今天早上,這兩個人居然都不在!
奇怪,太奇怪了!
“我說老五,你要是再不起來,二哥我可就要往你房裏扔鞭炮啦!”趴門上聽了聽,屋裏麵沒動靜,韓彰摸了摸下巴,經過幾分鍾的思想鬥爭後,韓彰用力推開了房門。
屋子不算大,可以一覽無餘。屋裏未放火盆,溫度很低,不像有人待過的樣子,桌子上還放著一封未開啟的信,上書‘四位鼠哥親啟’。
“大哥,不好啦——老五離家出走啦!”
哥幾個將信看了一遍,俱都低頭沉思不語。
信的大致中心思想是這樣的:聽說揚州風景不殊,我和錦妹決定去闖蕩個十天半個月的,然後順路去看看幹娘,幾位兄嫂先回去,不必擔心......”之類的雲雲。
“要不咱們也去幹娘那看看?”韓彰抬起頭看看眾人,試探地問道。
“我同意!”徐慶趕緊點頭表態,他可不放心錦丫頭和那白小五單獨在一塊。
“老五去看幹娘?那小子怕幹娘怕得要死,怎麼會主動去看她老人家?”盧夫人搖搖頭,哼聲道:“我看八成他是拿幹娘做幌子,把咱們唬到江寧去,自己不知道領著小錦跑到哪胡鬧去了!”
盧方點點頭,夫人說的有理,這白玉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幹娘和他大嫂,這是兄弟幾人都知道的,這麼一想,這倆人肯定不會去江寧。
“我覺得他們會去江寧。”
幾人一抬頭,原來說話的是蔣平。
“老四,怎麼說?”盧方問道。
“大哥,你想啊,要是隻是老五一個人的話,他肯定不會去幹娘那的。”說著還朝幾人挑挑眉。
盧方和盧夫人有點明白了,逐讚同的點點頭。
“那然後呢?”徐慶還沒有轉過彎來,這到底是去了沒有啊!
“可是錦丫頭跟著他,那丫頭知書達理,她說的話老五肯定會聽,而老五一定會想把錦丫頭介紹給幹娘認識,所以嘛......”蔣平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表情中帶著幾分得意。
眾人點點頭表示明白。
所以,這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向著程錦鋪就好的路向江寧縣前進......
鏡頭拉回。
此時的秦淮河的水是碧沉沉的,暗淡的水光像夢一般,偶爾遇見閃爍的光芒,便是夢的眼睛。
一眼望去,河中眩暈著的燈光,縱橫著的畫舫,悠揚著的笛韻,夾著那吱吱的胡琴聲與燈月交輝,描寫著笙歌徹夜的秦淮河,
船夫將船劃到一旁,停了槳由它宕著,白玉堂和程錦付了銀兩下了船,來回遊賞。
河邊也是極熱鬧的;船大半泊著,小半在水上穿梭來往,沿路聽見斷續的歌聲,是一些當下流行的詞,從河上的船裏,岸上的樓宇裏,經過冬夜的微風吹漾和水波搖拂,仿佛混著微風和河水的密語,令人沉浮其中。
“聽說仙夢閣的顧忘憂容貌豔麗如桃花,腔調婉轉如黃鶯,說話就像唱曲兒似的。”程錦說的好像她有多期待一樣,眼中卻平靜無波瀾。
“仙夢閣?秦淮花魁?”白玉堂挑了挑桃花眼。
“不愧是風流天下我一人的白五爺呐!”程錦翹著花瓣似的嘴角,調笑道。
白玉堂淺哼一聲,衣袂翻飛,如雪純粹。
“客倌這邊請!”
店小二用汗巾抹抹臉後,一甩將汗巾披上了肩,滿麵笑容地大聲招呼。
偌大的客棧裏,樓上樓下都是一片人聲嘈雜,不停有來自外地的客人進駐,堆進大門的行李一時來不及送進房裏,一箱箱在櫃台邊排了好幾排。
宋朝一代,水運發達,商業興盛,沿海沿河的大城原就繁榮,如今更擴及其周邊地區,許多城市如雨後春筍般一一發展起來。金陵秦淮的「晚來客棧」一直是這個偌大城裏生意最好的店家,不但因為它吃食道地、酒茶齊備。
也因為它高大寬敞,服務周到。在客棧二樓的露台上更可以將整條大街盡攬無遺。
而且也因為往來客人頗多,在這裏吃飯,每天都可以聽到江湖上最新的消息。
“甲爺,您看這江湖上誰最有能力捉住那個人呢?”路人乙興致勃勃地開口了。
坐在對麵的路人甲清了清喉嚨,刻意以周圍所有人都能聽得見的音量答道:“嗯,要我說,如今江湖上以北俠的武功最高,隻可惜他神龍見首不見尾,不過聽說裴家和唐門都來人了,這一次,那個人估計是要插翅也難逃嘍!”
“要是真能捉住那個人就好嘍!”
“可不是嗎?”隔壁桌的路人丁也加入了談話:“聽說那薑家的小兒子也被那‘天下第一采花賊’擄走了,薑家老夫人急的都病倒了!”
“‘天下第一采花賊’?是不是那個擁有一身好輕功、好相貌、弄得官府大為頭疼的淫賊?”路人丙訝然道。
眾人一臉沉重的點點頭。
“聽說那個采花賊不僅僅膽大妄為,犯的案子多,還因為他劫財劫色,男女不忌,隻要是被他看上了,就一定千方百計的弄到手,坑蒙拐騙偷藥,無所不用其極啊。”路人丙說著說著,自己都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也難怪,那路人丙的樣貌倒也算得上俊俏的。
路人乙喝了口茶,有接著說了下去:“聽說那被拐走的少女裏還有一個是安府家的千金,把事情鬧的嚴重了,誰不知道這安府是全金陵最有錢有勢的,現在全金陵的官府捕快莫不是戰戰兢兢、全神戒備,非得趕緊抓到這個采花賊不可。年關將近,你瞧,這幾天老是有官差在街上巡邏,那些外地進城來遊玩的的外地人也都要在城門口接受盤查呢!”
路人乙喝口茶,路人丁接棒:“這采花賊弄得金陵城到處雞飛狗跳的,聽說有不少富商巨賈暗中集資,數目極為可觀,誰若是擒住這采花賊,就將這筆錢送給他,不止官府,就連江湖人都無不欲拿之而後快,你說這‘天下第一采花賊’的頭銜,他是不是當得?”
所有人想了想那采花賊‘獨具一格’的嗜好,心中莫不是心驚膽寒。
“確實當得!”路人丙抽著嘴角答道。
那邊一幫人無限感慨著,渾然不覺有人正在不悅地輕哼。
靠著窗子的那張桌子,坐了兩個身著錦衣的男客,兩人英俊的麵孔搭上隨意又顯瀟灑的舉止,惹得坐在附近桌上的夫人姑娘們不住的偷偷瞄向兩人。
其中穿白衣的少年啜著酒,而穿棗紅織錦長袍的少年則剝著開心果吃的開心,兩人雖不曾把目光投向他們,但路人甲乙丙丁們的對話一字不漏的進了兩人的耳朵。
看著對麵開心果吃的差不多的少年,白衣男子將酒杯放在桌上。
“小二!結賬!”
從懷裏掏出錢拍在桌上,兩人袍袖一甩,瀟灑起身,在眾多女客傾慕的眼光護送下,悠然走出了客棧。
小二收起桌上的錢,心中想著:這兩位爺真是大方!
兩人走在幽暗的窄巷裏悠閑的散著步,端的是玉樹臨風,恣意灑脫。
“五爺我一定要將這作惡多端的采花賊擒住!”白玉堂背著手,眼中含著冷光。
“那是官府的事,五哥還是不要插手為好!”程錦不以為意,師傅說過,閑事少管。
“那種人渣人人得而誅之,五爺我管定了!”白玉堂冷哼一聲。
“五哥不要太自信了,你沒聽說那采花賊輕功絕頂,至今沒人能將其擒住嗎?難道你有辦法拿得住他?”程錦輕笑打趣。
“那是自然!”白玉堂一抖折扇,自信滿滿道。
“哦?說來聽聽!”程錦好笑的瞥了他一眼,嘴裏柔聲答應,仿佛看著一個頑皮的孩子,帶著自己都不知道到的容忍。
白玉堂冷笑一聲:“隻要打聽到這金陵城都誰家的千金公子長得不錯,將那些已經遭到毒手的撇去,暗中盯著不就好了?”
“這金陵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專出俊男美女,你盯得過來嗎?”
“......”白玉堂不說話了,按照自己的說法,多少有些分身乏術。
轉眼看看程錦,她嘴邊有著隱忍的笑。
“錦妹,你到底在笑什麼?”
從方才起,程錦便在低低的笑著,看的白玉堂甚是不解。
“沒什麼,隻是有些擔心你!”程錦語調輕淺,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白玉堂心情大好:“你擔心我什麼?”
程錦嘴角上挑,側頭瞟了他一眼,眼中的笑意又加深了一點,有種說不清的風情在流轉著,“我當然擔心啦,五哥長得如此俊美,那個采花賊可是男女不忌的!”
說著快步向前走去,留著白玉堂在原地錯愕,半響才回過神來,嘴角直抽:“臭丫頭,你說什麼?”
街道的兩旁有許多的商鋪,販賣著各種各樣種類繁多的貨物,有精致的繡品,桃核兒串的手串,鑲珠嵌玉的首飾......
程錦和白玉堂漫步在一個又一個的攤位前,欣賞著僅次京城的繁華。
兩人一直逛到了月上中天,才慢悠悠的向著[晚來客棧]行去。
兩人行到一個寬敞巷子裏,青石鋪路,兩麵是高高的牆,原本還空蕩蕩的巷子,此時居然一點點布滿了行人。程錦和白玉堂站住腳步,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形形□□亂七八糟膀大腰圓腰佩砍刀凶神惡煞的大漢們,白玉堂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而程錦則是當做沒看見,將最後一顆冰糖葫蘆嚼進嘴裏。
“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