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大哥想要什麼?”
“你那鐲子看著不錯,不如借哥幾個玩幾天?”
聞茵垂眼。
一隻白裏摻紅的玉鐲懸在腕上,色澤瑩潤,在黑暗的囚室裏微微發著光。
她穿來時,原身便戴著這鐲子。
宋拂楹私奔的行頭極其簡潔,粗布麻衫胡亂往身上一裹,挽發的簪子也隻是一枝將開的杏花。全身上下就這麼一件首飾,大抵是她的心愛之物。
隻可惜,這鐲子看著漂亮,卻並非名貴的血絲玉或是紅瑪瑙,隻是一塊普通的石頭罷了。
西貝貨沒什麼值得留戀,聞茵抬手就要褪下。
誰知剛碰到鐲子,心髒卻被針紮了似地,忽地一陣刺痛。
她手指猛然一縮,下意識捂住胸口。
獄卒以為她舍不得,登時沉了臉。
“一個破鐲子能值幾個錢。就這,還指望至尊能看得上你?去去,滾一邊去,別耽誤老子們辦正事。”
“等等!”
聞茵不信邪,再次拉住鐲子邊緣,一口氣褪下。
這次倒是不痛了。
她人直接哭了出來。
豆大的眼淚連串湧出,就連阿妍都看呆了:“……你不是自京城來的小姐嗎?一隻鐲子,也至於傷心成這樣?”
聞茵麵無表情地抹掉眼淚,將鐲子遞出:“給。”
獄卒搓搓手正要去接,小淑卻忽有所動,抬手截住。
她劈手拔下發間幾支沉甸甸的金釵,一一送到幾名獄卒手中。
緊接著看了聞茵一眼,鄭重地從欄杆縫隙中牽過她的手,把鐲子塞回她掌心。
聞茵:“……”
那眼神中的憐憫藏都藏不住,明顯是誤會了什麼。
你有錢,你了不起。
金子可比玉石值錢許多,獄卒們喜滋滋地往兜裏一揣,一刻也不多耽擱,幾乎是架著小淑跑了,隻留下聞茵若有所思的身影。
阿妍輕嗤一聲:“別看了,人都沒影了。嫁了人,沒點家資兜底,真以為憑你那張臉就能暢行無阻啊?還是等下輩子吧。”
說著拂過自個兒香雲紗的衣擺,話裏話外得意十分。
“是嗎。”聞茵毫不掩飾地盯住她滿頭珠翠,雙眼發綠,“都說行勝於言。你既以富婆自居,何不分我一半看看實力?”
阿妍早已領教她的不要臉,也不再自討苦吃,別過臉冷哼一聲,索性不理她。
聞茵找了塊草堆盤腿坐下,閉目養神。
方才短暫相觸的瞬間,她探出隱形觸須,在小淑指尖留下了一枚屬於自己的刺絲。
麵對凡人的刀兵,其上妖氣,足以護她平安。
思緒方開始爛賞疊遊,卻聽一陣叮裏哐當的吵鬧聲,由遠及近。
“東張西望些什麼?老實點,仔細你的眼!”
“喂,你什麼態度啊!眼睛長在我臉上,我想看哪就看哪。成天管著別人的眼睛往哪看,莫不是你自己沒長眼睛,把嘴巴當眼睛使了?難怪人家眼觀六路,你隻能一張嘴叭叭的,滂臭。”
“你……你閉嘴!”
“就不!你這麼臭的一張嘴都還好意思往外顯,本姑娘明眸皓齒,願意跟你多說幾句話都是便宜你小子,懂不懂?”
一道清亮女聲劃破獄卒的怒罵,像是打翻案上玉盤,散落滿地的珍珠。尾音不自覺上揚,讓人想起春雷解凍,碎開一川浮冰順流而下,連粼粼湖光都雀躍。
聞茵睜眼,隻見又一位新娘被推了進來。
獄卒黑著臉,以恨不得把鎖眼捅爛的氣勢落完鎖,捂著耳朵飛速跑開了。
那姑娘一轉身扒上欄杆,猶自喋喋不休。
“呦,怎麼還逃跑了?自卑了?別呀,本姑娘花容月貌的,你見一次自卑一次,積鬱成疾了可怎麼好?還不如放棄抵抗,專心欣賞美貌。正逢本姑娘今兒個心情好,再免費給你看個五十兩的!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限時優惠,要不要得咯!”
直到聽到重物落地的悶響和一聲“哎呦”的慘叫,她這才心滿意足地收回手,悠悠回眸。
少女有一雙貓一樣的眼睛,斜飛入鬢的眉尾都是上揚的走勢,配合著線條鋒利的唇,整個盛放出一種淩人的美,仿佛向日而生的葵花,張揚而自在。
她目光飛快略過一周,大方笑開:“姐妹們別害怕,我是自大月山留青閣門下弟子,名叫聞折柳。今次來,就是為……”
話沒說完,聞茵搶身上前,一頭撞進了她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