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主人,快醒醒,別睡了!”
深更半夜被小紅扯著耳朵喚醒,聞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時機到了?”
“沒錯,我聽到腳步聲,肯定有人過來了。”
身旁幾個姑娘偎在一起睡得正熟,聞茵看了眼,抬手畫了個隔音罩。
她一手探入袖中,把小黑拎到眼前,惡狠狠交代。
“等會兒我施法離魂,用本體和小紅一起去探路。出竅期間,這具身體就交由你保管,但凡少了一根頭發絲,哼哼——你知道後果是什麼。”
“別、別留下我啊!”
小黑哭喪著臉:“這麼個烏漆嘛黑的鬼地方,我可不敢獨自待在這裏!”
“你可是生來就會噴墨的烏賊哎,竟然還怕黑?”
聞茵無語地瞟了它一眼。
“再說了,這不是還有七位姑娘陪著你嗎,怎麼就剩你一個了。”
說話間,餘光瞥見不遠處一個身影正在緩緩接近,她當即把眼睛一閉,雙手成訣。
下一刻,聞茵身子一軟,斜靠著石壁,倒頭就睡。
小黑被她驟然砸地的手掌掀飛幾尺遠,掙紮著直起身,正看見一隻粉白色的水母從她胸口飄出。
小紅召來一片濃白的水霧,水母聞茵抖抖觸須,和它一起鑽入其中,瞬間隱去身形。
這時,巡邏的守衛正好走到了門外。
“一、二……不還是八個嗎。這地牢跟迷宮似的,蒼蠅來了都鑽不出去,真不知道有什麼好擔心的,還不如回去睡大覺。”
他清點過人數,打了個哈欠,卻沒有沿路返回,而是往更深處晃去了。
好不容易盼來個帶路的,聞茵與小紅對視一眼,輕巧鑽出柵欄,悄悄跟上。
過道漆黑而冗長,並不是筆直的一條,倒像是由無數個“幾”字胡亂拚接在一處,七拐八繞,果真不負“迷宮”之名。
兩側牆壁上還掛著一排排刑具,刀槍棍棒應有盡有,齊刷刷泛著鋥亮的光,叫人膽寒。
“主人。”
小紅把目光從一根綴滿倒刺的長鞭上收回,真誠發問。
“把自家新娘子關在這種地方,你爹他,是不是有什麼奇特的癖好?”
“……”
在被繞暈之前,守衛終於在一扇石門前停下了。
見他從懷裏摸出一串鑰匙,聞茵遺憾地歎了口氣。
“主人,你怎麼了?”
“愁啊,愁人啊。從前看話本子裏主角蹲大牢,獄卒的鑰匙都是大喇喇掛在腰上的,還能想辦法偷上一偷。他這家夥倒好,寶貝似地揣懷裏,這可怎麼偷啊?”
“……”
石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向下的石階出現在眼前。
甫一靠近,聞茵好險沒被衝天的黴味熏暈。
地牢二層明顯更為陰暗。不知從哪來的風吹得人骨頭都疼,石壁上掛滿了青苔與泥汙,還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
究竟犯了什麼滔天大罪才會被關進這種地方?
她都不敢想。
這過道倒是一眼望得到頭,筆直的讓人疑心有什麼陰謀。
聞茵不經意往左側囚室一瞥,不由得瞪大雙眼。
生鏽的欄杆之後,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被塞在一隻半人高的花瓶裏。
那花瓶極其漂亮,繪著象征“吉慶有餘”的魚藻紋,細膩的藍紫色窯變釉覆蓋全身,十幾個窯口一次也就能燒出這麼一隻。
可是。
活生生的人,是怎麼被塞進這麼小的花瓶中的?
很快聞茵就知道了答案。
一見有人靠近,那女子倏地抬頭。
她生的也很漂亮,眉目清淺像是名家筆下的水墨畫。嘴唇抹有石榴色的胭脂,與藍紫的瓶身相得益彰。
那纖細的瓶頸像是她的天鵝頸,兩側把手就是她的玉臂。
被明亮的火把一燎,女子不適應地眯起雙眼,繼而開始劇烈地掙紮,連帶著瓶身都狠狠一晃。
“老實點,作什麼死!”
守衛見怪不怪,冷斥了一聲,轉身就要往前走。
瓶中女子登時發了瘋般尖叫起來。
說是尖叫也不盡然。她的嗓子不知生了什麼病,隻能發出連串的“嗬嗬”聲,像是初生犢羊無助的哀鳴。
“嘩啦——”
守衛應聲回頭,看到女子連人帶瓶摔在地上。
她幾乎難辨人形,四肢空空如也,隻有孤零零的軀幹支撐著美麗的臉蛋。
小紅捂眼不敢再看:“主人,那位姑娘她是、她是……”
人彘。
光是想到這個詞,聞茵就止不住地齒冷。
守衛盯著滿地碎片,似是氣急,拉開大門一腳踹在女子的腰腹。
“賤人!你知道這花瓶有多貴嗎?這可是範老爺花了整整八十兩黃金,特意請大師燒製的!弄碎了,再賣十個你都賠不起!”
他揪起女子流麗的長發,邊踢邊罵,絲毫不顧她殘破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