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隻要她能得到幸福……”
她堅定地合攏雙手。
“我是誰，或是她的誰，都無關緊要。”
隻是抱歉了，宋姑娘。要借用你的身體，來完成我的心願。
但是我……隻有這麼一次機會。
透明花瓣輕輕一顫，霎時如日出泥融雪半銷，化作一捧清涼的水漬，滲進了她的掌紋。
聞茵閉上眼睛，感受著全身經脈有規律地翕張。
像是一尾遊魚裹著溫泉淌過四肢百骸，細細蕩滌積年的塵垢，使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盈。
片刻後，一棵水藍色的嫩芽，從她的丹田悄悄探出頭。
那是強行著床在這具肉身裏的水靈根。
海兔子鬆了口氣，又小心翼翼地抽抽鼻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孽海花之於龍族，貴勝逆鱗。主人，我可是把全身家當都抵給你了，你別生氣了，也千萬別不要我呀……”
“好啦好啦。”
聞茵睜開眼睛，捋了捋它耷拉著的觸須。
“隻要姐姐我跟你心連心，什麼妖魔鬼怪什麼梅疏畫皮，定叫他有來無回！”
在他們談話期間，黑霧一直試圖攻擊氣泡。
她終於施舍一眼，舉起右手，“啪”地打了個響指。
氣泡應聲破裂的瞬間，點點螢火自四麵八方飛速聚攏，眾星拱月般環繞在她指尖，像是從渾濁的泥裏托起一顆夜明珠。
聞茵一眨不眨地盯著光團，恨不得淚灑當場。
這光澤！這瑩潤！她親手搓出來的哎！
師尊看到的話，能高興得連夜給她多織兩件冬衣。
光芒燎破黑霧，發出火燒木頭般的“滋啦”聲。
“你！不自量力的丫頭，休想用這點小伎倆傷到我……”
尖銳的怪笑聲再度響起，周圍的霧氣變得滯重而凝澀。
“主人當心，這黑霧正在吸收水分，想把咱們溺死在這裏！”
溺死？
這不是來得正好嗎。
一眨眼，少女閃身融入濃厚的霧氣之中，竟消失不見了。
黑霧愣了愣，從暗處探出一隻觸腕，朝聞茵待過的地方撥了撥。
它好像摸到了一堵無形的牆壁。
觸感光滑而柔軟，還帶著點溫熱——
還沒等它反應過來，一股雷劈似的酥麻感瞬間爬遍全身。
黑霧下意識想收回觸手，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它僵硬地轉動眼珠，隻見漆黑的天幕不知何時被撕開了一個口子。
大把晨光潑進來，照亮一柄巨大的淡粉色油紙傘。
不、那不是傘。
數根觸須從天際垂下，宛如柳絲蕩起春波綠。傘麵收縮如浪湧，正中的桃花隨之回旋，絕類荷蓋高舉、蔭庇四方——那竟是一隻水母！
黑霧轉身便逃，卻被觸須纏住，牢牢網在原地。
“我當是什麼妖怪呢，原來是一隻連牙都沒長齊的小烏賊啊。好好的大海不夠你遊的，衝浪還浪到岸上來了？”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啊！”
烏賊從黑霧中被揪出來，也不知是被蟄麻了還是哭得太厲害，整個蘑菇似的小身體一抽一抽，還在不斷地往外“噗噗”噴墨。
“您也知道，我本不該在這裏的。幾年前鯨妖驚鯢出世、海水倒灌，我那時還是一顆卵，被海浪帶到了這處沼澤。跟家裏走散，自己一個妖孤零零地修煉，平時就是吃些蝦米、蟲子之類的，月前才好不容易化了形，就想出來碰碰運氣。天地良心可鑒！我這也是第一次捕獵，之前可從沒傷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