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沒錯。”
海兔子驕傲地昂起小腦袋。
“龍族世代捍衛因果秩序，生來便領受天地賜福。而我們赤龍一脈，更是手握司掌人間姻緣的權柄。連月老慣用的紅線，都是用我們蛻下的龍須搓出來的呢！”
“那你們這活幹的也不怎麼樣嘛。”
聞茵無情指出。
“且不論人間那麼些亂點鴛鴦譜的怨偶、愛而不得的癡兒，就說我娘這唯一純白的茉莉花，怎麼偏偏就插在了梅疏那坨牛糞上？這一定你們消極怠工的結果！”
“話也不能這麼說啊……”
海兔子汗流浹背。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咱這不是來補救了嗎。”
“補救？怎麼補救？”
海兔子神秘一笑。
“主人，你還記得你兒時許下的，‘幫娘親物色美男’的心願嗎？”
聞茵大驚。
“我什麼時候許過這種奇葩願望！”
“主人你從五歲開始，每晚睡前都要在腦內為聞折柳編排幻想小劇場，替她選過的夫婿包括但不限於大師兄、皇太子、少年將軍、苗疆聖子……總之除了原配梅疏，但凡是個長得帥點的男的，都被你當成自己的後爹肖想過。這可是我親眼所見，抵賴不得！”
“……”
聞茵深吸口氣：“那我還每晚都要罵一遍梅疏，包括但不限於詛咒他喝水塞牙縫、睡覺做噩夢、賴床都落枕……能天降塊隕石把他丫砸死在錦屏山下最好！這也是心願，怎麼不見你幫我實現？”
“那、那什麼，”海兔子心虛地咳了兩聲，“我這不是還沒羽化，打不過嘛……”
聞茵麵無表情地盯著它。
“總之呢，主人你想啊，你娘親上一世的不幸，有八成都是遇人不淑所致。要改變她的命運，正好可以從此著手呀！”
“那你有沒有用你機靈的小腦瓜想過，”聞茵真誠提問，“我娘能另覓良配固然是好，但你的大冤種主人我，不就根本不會出生了嗎？”
如此一命換一命的天才戰術，梅疏聽了怕是要孝掉大牙。
海兔子顯然沒想到這一茬，傻在了原地。
聞茵絕望地閉上眼睛。
這玩意兒真是來報恩的，不是來報仇的？
“主人你別別別別別急，還還還還有回旋的餘地……”
“你這計劃都恨不得把‘主人，請你快去死一死’寫到臉上了，究竟還能爛到什麼地步？”
海兔子便秘似地，皺著小臉憋了半天，忽地吐出一朵水晶般剔透的睡蓮，飄落在她掌心。
聞茵被花瓣折射的光芒閃了眼，沁出熱淚。
“沒救了也罷，但你現在就替我選好了墳頭花的品種，是不是有點唐突了？”
“主人你想哪兒去了！”
海兔子趴在花蕊中心，不舍地用觸須戳了戳，滿眼肉疼。
“它叫‘孽海花’，是我們龍族破殼時蛻下的胞衣所結，花開於世間萬般因果之外，非逝水不飲、獨絕處逢生。植此花於丹田，不僅可滌凡胎結仙根、生死人肉白骨，更能斬盡與之結緣的前塵種種，煥然新生。”
聞茵：“說人話。”
“……也就是說，主人你一旦行於此道，便如脫胎換骨。從今以後，世間不再會有‘聞茵’，無論過去、未來，你隻能以‘宋拂楹’的身份活下去。如此，才能逃脫顛倒因果的天罰。”
一段漫長的沉默後，聞茵了然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