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們這個飽經滄桑的民族永遠都在等待著崛起的時機吧。而此刻空氣中,鏗鏘作響的,是那場九百年後華夏民族更盛大綻放的聲響:“還我河山”。
在記錄嶽武穆一生遭遇的曆史時,有兩句話,也許是流傳於野史吧,使我深深震動。一是北伐回師後,心情愁苦的武穆問麾下驍將張憲:“天下事,當如何?”張憲答曰:“在相公處置耳。”這句話延伸的彈性非常大,後來成為製造“風波亭”之禍的一個因子;還有一句話源於金廢帝完顏亮:“若嶽飛在,大金滅矣。”這些話從另一個極其曖昧的角度,影射了他當時在宋金這場戰爭中舉足輕重的作用,或者還有性格上叛逆的一麵。
而這一切源於南宋紹興十年,金人長侵,武穆率師北伐,這場苦心經營十五年的風,是漢民族圖騰中,龍德顯隆、一次壯麗的爬升。在接近最高潮的時候,夭折,在使人拍斷欄杆的時候,不禁歎息曆史的無常。一切也如後來南宋大詩人陸放翁絕筆中所雲:“死去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遺民淚盡胡塵裏,南望王師又一年!”
這場北伐,是嶽飛接高宗二次要求解金人南侵順昌之圍時所應。詔書所雲“一援、二取、三收複”及信中所說“中興大計,卿必有所處”,是他盼望了十五年的話。據龔延明《嶽飛評傳》及參考鄧廣銘《嶽飛傳》、劉秀生《嶽飛評傳》,他當時北伐經過多年的經營部署,恰似拉滿的弓,全身的力量已積蓄到位,站位、力量、巧勁揉捏融合,蓄勢待發,龔延明《嶽飛評傳》中是這樣詳細考證他整個北伐的戰略部署的:
黃河北岸,李寶部盤踞東京東北,統製官梁興、邊俊、來喜等渡河進入太行山區,聯絡河東、河北豪傑,以為“犄角”;撞製統製軍馬吳琦到陝州,與中條山集合忠義民兵,切斷河南金兵同入侵關陝金軍的聯係,構成掩護嶽家軍主力挺進中原的一個側翼;立足全局,最得力前軍統製張憲、姚政東援順昌劉猗,武糾西援關陝郭浩;中軍統製王貴、牛皋、董先、楊再興、孟邦傑、楊成等經略洛陽、汝州、鄭州、穎昌、陳州等河南地,並奪取東京;飛“自以其軍長驅,以瞰中原”,伺機渡河,收複河北失地;沿江布防;除留守襄陽防區外,分兵長江中遊駐留池州。
整個布局從外圍聯絡,隱兵掩護;主力挺進,四翼呼應;分兵並進,虛實莫辨等部署,有條不紊貫徹下去,同時加強與南宋另幾支北進驅敵大軍,如韓世忠、劉琦、張俊等部的遙相呼應,戰局一路呈破竹之勢,並在宋廷下詔責令韓部、張部退卻的不利局麵下,拒絕第一道班師令,在孤軍挺進的異常困難形勢,取得郾城――穎昌大捷。宋史記載,穎昌大戰中,作為主帥之子的嶽雲此戰中“人成血人、馬成血馬”,可見戰況的慘烈,嶽家軍戰鬥力之強。
關於這些史有記載的事項,任何一個熟悉嶽將軍事的人都已了然於胸。這裏我隻想引用一個叫雲中曦的朋友千年後懷念嶽雲的一首詩的部分,為那南宋朝最壯麗的一場風作一個注釋,一個遙遠的屬於“八千裏路雲和月”的時代:
塞北秋風中馳來威武的你,塵土滿征衣
杏花春雨中走來默默的你,淺笑在眉梢
天邊靜靜飄過的雲
在人世間短暫地停留
在峰巔眷戀地纏繞
隻留下散落在史卷裏淡淡的芬芳
後人讀懂了你嗎
十二從戎、勇冠三軍的將門虎子
大義赴死、少年早逝的忠臣孝子
世人知君為飛子,不知飛子有難為
知君驍勇,不知君亦善戰也
然你並不介意被暗淡了的星光和被埋沒的功名
唯有獵獵江風知道你血戰黃沙、百死不回的毅然決然
和你凝望它時眉宇間揮不去的憂傷
追不到你生命中最後一刻的傷悲
那一刻、你耳邊響起的
是金戈鐵馬的喧囂
是兒時母親吟唱的歌謠
還是,石門澗瀑布聲中的歡笑
我想這足以描述那場風過後的黯然吧!繃緊到極點驀然鬆弛的弓,也會回憶起那些從最初柔軟裏掙脫出來的刹那恍惚。到頂點是個漸進的過程。不著力的下滑,何嚐不是生命最悲壯的痛苦。生命裏的大悲大喜,莫如一個叫嶽飛的人,纏繞在紹興十年南宋朝北伐中原事的個中滋味。那以後一切事都變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