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樹能長到天上去。
—西諺
均值回歸這個現象的意義,不亞於萬有引力。
—丹尼爾·卡尼曼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
—《道德經》
大自然似乎厭惡極端,偏愛中庸。
它的調節手段之一,就是所謂的“均值回歸”。
比如,非常高的父親,其兒子往往要比父親矮一些;而非常矮的父親,其兒子往往要比父親高一些。冥冥中似乎有種神秘的力量,使得人類的身高從高矮兩極移向所有人的平均值。否則,用不了多少代,人類種族就將由特別高和特別矮的兩極構成。
再如,世界上庸人最多,天才和白癡都很稀少。這在統計學中,就表現為所謂的“正態分布”。
四季交替、“歪竹子生直筍”“飄風不終日,暴雨不終朝”,類似這種現象,用均值回歸(Mean Reversion)原理,可以合理地進行解釋。
一些牛人把均值回歸原理套用在經濟、金融領域,似乎也取得了一定效果。但是,這樣做真的有效果嗎?
高爾頓的豌豆實驗
“均值回歸”現象是英國人弗朗西斯·高爾頓發現的。高爾頓出身名門,與著名的查爾斯·達爾文是堂兄弟。
高爾頓頗以自己的門第為傲。高爾頓發現均值回歸的最初動機,是為了證實自己的“天賦世襲”理論。也就是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但最後的結果,卻難免讓他失望。
“低素質”者的後代不一定素質差,“高素質”者的後代素質未必高。遺傳的規律是朝著某個平均數回歸。自然界“歪竹子生直筍”“直竹子生歪筍”的事情不勝枚舉。
大約1875年,高爾頓用一種甜豌豆種子做實驗。他還把這些種子分給自己在各地的親朋好友,一起幫他做實驗。經過大量艱辛的實驗,最後,高爾頓得出如下統計結果:
從表格中我們可以發現,母豌豆直徑的變化範圍比子豌豆直徑的變化範圍要大很多。母豌豆的平均直徑為0.18英寸,其變化範圍是0.15~0.21英寸,或者說是在平均值兩側各0.03英寸之內。子豌豆的平均直徑為0.163英寸,其變化範圍是0.154~0.173英寸,或者說是僅在平均值兩邊各0.01英寸範圍內變動。子豌豆直徑的分布比母豌豆直徑的分布更為緊湊些。
這種回歸,在自然界是非常必要的。如果這種回歸的進程不存在的話,那麼,大的豌豆會繁殖出更大的豌豆,小的豌豆會繁殖出更小的豌豆……如此下去,這個世界就會兩極化,隻有侏儒和巨人。大自然會使每一代變得愈發畸形,最終達到我們無法想象的極端。
做完豌豆實驗,高爾頓又開始對人群等目標進行統計,提出了一個普遍原理,這就是我們現在所知的“均值回歸”原理。
比如說,高個父親的兒子身高一般高於平均水平,但不會像他父親那樣高。這意味著用於預測兒子身高的回歸方程需要在父親的身高上乘以一個小於1的因子。
實際上,高爾頓估計出父親每高於平均值1英寸,兒子的預測身高就能高出三分之二英寸。
高爾頓統計父母和孩子智商之間關係的回歸方程時,再次發現了這個現象。聰明父母的孩子比IQ一般父母的孩子聰明,但卻沒有他們的父母那麼聰明。
淹三年,旱三年,不淹不旱又三年
農諺有雲:“淹三年,旱三年,不淹不旱又三年。”在聖經中,當約瑟夫對法老王預言“七個富年後必是七個荒年”的時候,他很可能也察覺這種規律了。
在《舊約·創世記》中,約瑟因誠實而聞名,盡管有時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在監獄裏,他替被囚在監獄裏的埃及王的酒政和膳長解夢。約瑟對酒政說他的夢解作為“三天之內出監並官複原職”。約瑟又對膳長的夢解作為“三天之內,法老必斬斷你的頭,把你掛在木頭上”。其實,約瑟沒有必要告訴他這殘酷的消息,但他不愛撒謊。
兩年後法老做夢,沒有人能解。酒政就向法老推薦約瑟。之後約瑟向法老解夢,說埃及將會有七個大豐年,然後又會有七個荒年。約瑟又勸告法老“當揀選一個又聰明又智慧的人,派他治理埃及”。
於是,法老選擇約瑟做了宰相,因為約瑟“有神的靈在他裏頭,我們豈能找得著呢”。
約瑟此後在埃及掌權,得了個埃及名“撒發那忒巴內亞”,又娶了個埃及妻子。
均值回歸在日常生活中的應用
均值回歸原理有時也適用於日常生活,比如在體育運動方麵,人人都有一個平均水準。但有時會超水準發揮,有時會低於平均水平。任何一連串的重複活動,其結果通常都會接近平均值或中間值。
例如,打網球時連續揮拍24次,如果有一個球打得特別好,下一個球就可能有點拖泥帶水。如果不小心打了一記壞球,下一個球通常會打得漂亮一點。
在20世紀60年代,行為經濟學家特韋斯基和卡尼曼曾經回以色列服兵役。在部隊裏,教練訓練飛行員的方式引起了他們的興趣。
在飛行員的訓練上,教練常談到若因表現不佳而受到嚴厲批評,飛行員才會進步;若飛行員表現意外地好,又得到讚賞,則會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