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有個秀才叫田六，其實他原名叫田宏，隻是數次赴考都未中舉人，連考了六次，大家便戲謔他，叫他田六。一次，他得了重病，尋醫開方無果，整日臥床。突然有一天，他看見一個官差，拿著官府文書，牽著一匹額上長著白毛的馬來到他的床前，對他說道：“請先生去參加考試。”田六很奇怪，忙問道：“主考官沒來，怎麼忽然說要考試呢？”官差沒回答，隻是一再催促他馬上起程。田六無奈，隻好強忍病痛，騎上馬跟他去了。
路上，田六感到所走的路很陌生，話說自己考了六次，記不住考題不奇怪，若是連考試的路都不記得那才叫奇怪，但是自己也沒多想，以為是自己沒走過而已。不一會兒，他們來到一個城市，建築宏偉，像是帝王居住的都城，卻顯得很空曠。走進一座官府，室內擺設十分壯麗華美，巍峨肅穆，大堂上坐著十幾個官員，田六大都不認識，隻知道其中隱約也坐著死後封為壯繆王的關雲長。堂下殿簷前擺放著兩個書桌、坐墩，已經有一個先來的秀才坐在下首了。田六向考官行完禮便無聲地挨著他坐下了，書桌上放著紙和筆。這時，殿堂上飛下了一張考試題紙，上麵寫著：一人二人，有心無心。
兩人寫完文章後，將答卷呈交殿上，殿上各神一邊傳看一邊稱讚。原來，田六在自己的文章裏寫了這樣一句話：“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於是田六被召上殿聽到宣布說：“河南缺少一個城隍，你是稱職的人選，擇日便去上任吧。”田六聽言，恍然大悟，自己這哪裏是考舉人，分明是考城隍嘛，忙叩頭流淚懇請說：“我才疏學淺，蒙此重任，不敢推辭，隻是家中有七十多歲的老母無人贍養，請允許我將老母奉養送終後，再來聽從調用。”殿堂上的帝王立即命令查一下田母的壽數，回稟上來說還有陽壽九年。各神一時猶豫不決，這時關公說道：“不妨讓那個姓張的秀才代理九年以後再讓他接任，一來全了他的孝道，二來也給張生一個機會”於是帝王模樣的人對田六說：“本該讓你立即上任，現念你有仁孝之心，先給你九年假期，到時再召你來。”接著對張秀才勉勵一番。兩位秀才叩頭謝恩，一起下了殿堂。
還是來時的路，田六飄飄然回到家中，好似一場大夢剛剛醒來。其實他已死去三天了，家裏人已經將他放入棺中，聽見棺中有呻吟聲，急忙把他扶出來，過了大半天才能開口說話。田六馬上派人去打聽，果然有個張秀才當天死了。就這樣過了九年，田母果然去世了。田六將喪事辦完，安排好妻子與兒子，不用傷心，一切都是注定，就躺在棺材裏從容就死。
田六的嶽父家住城中西門，一日他正在家中吃飯，遠遠地就看見田六騎著一匹裝飾華美的高頭駿馬，身後跟隨著許多車馬奴役，來到他的內堂，向他長長一拜後就離去了。全家人都驚異萬分，不知這是怎麼回事。田六的嶽父一時疑惑不解，忙派人到田六家去打聽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才知道他已經死了。待他匆匆趕到，看見自己女兒與外孫正在堂中哭泣，一時難以接受，又想起自己所見，安慰好外孫女兒，便不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