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抵達長安,李世民著眾人先安頓家小,翌日上朝受封。眾人雖未封官,卻已經各自賞賜了府邸。咬金的府邸較近,叔寶便先進去討杯茶喝。咬金見到裴翠雲,大為高興。裴翠雲卻和叔寶說寧氏自離開洛陽後,身體就一直不是很好。叔寶心中憂急,便不再逗留,急匆匆去看母親。寧氏聽說了唐軍大獲全勝的消息,雖身體虛弱,卻也十分為眾人高興。談話間見叔寶臉色難看,不禁出言相問,叔寶悲從中來,告知李蓉蓉已經死去的消息。寧氏驚得臉色煞白,嘴唇顫抖,眼前一黑,就此不省人事。叔寶大驚,忙請來大夫為母親看病。寧氏醒轉過來,仍舊滿臉悲痛,不敢相信,要叔寶馬上到法門寺以自己的名義為李蓉蓉置一靈位,以香火永久供奉。叔寶雖擔心母親的病情,卻不敢違抗母命,當即趕到法門寺,在靈位上書“愛女李蓉蓉之靈位”,在桌案上供奉了下來。無意間卻發現了前朝成公李渾的靈位也在法門寺,向寺中方丈打聽,卻也不知是誰所立,隻知自前朝覆亡以後,才正式改為成公名諱,以前都叫成渾的稱號。叔寶心中一陣黯然悲傷,請求方丈將李渾和李蓉蓉的靈位合並到一起,讓他們父女能夠在九泉之下團聚。羅成和單冰冰也是第一次來到長安的府邸,見將軍府雖不十分奢華,但卻布置得高雅整潔,賞心悅目。羅成自從知道單冰冰懷了身孕後,什麼重活也不敢讓她做,生怕她磕了碰了摔了絆了,就連這一路回家都是小心地攙著回來的。單冰冰四處打量著新房子,欣悅地讚歎道:“這房子布置得真不錯!相公啊,我們終於有個安定的家了。”羅成輕輕把單冰冰摟在懷裏,笑道:“是啊,從今往後,我羅成每天一回家,都可以吃到夫人做的香噴噴的米飯了。”單冰冰甜蜜一笑,又故意斂起笑容道:“看把你美的,我才不給你做呢!”說罷走到椅子邊坐下。羅成一怔,問道:“哎,你這什麼話?”走到單冰冰旁邊彎下身子道:“你要不給我做飯吃,那難道你讓我去軍營裏露宿,喝西北風去?”單冰冰嘴唇抿著一絲笑,故意不去看羅成的表情,點了點頭。“哎,你……”羅成一急,就看見單冰冰忍不住笑了起來:“好了好了,不跟你鬧了!這太平盛世的,我哪能讓你去喝西北風啊?”羅成這才施施然地直起身子:“這才像話嘛!如今啊都太平盛世了,大家越過越好,你不給我做飯吃,那我啊還不如不活了,我死了我!”羅成瞟著單冰冰的神情,作勢轉身就走。單冰冰一把拉住他,麵上倒真帶了幾分急色:“哎,別亂說話,烏鴉嘴!大好的日子提什麼死啊?”羅成見單冰冰麵帶悲戚,再不敢開玩笑,連忙拍拍她手背以示安慰,坐在了她身邊。單冰冰傷感地道:“你不想想看有多少人想活著看到這太平盛世,像我二哥。”羅成知觸及了她的傷心事,忙柔聲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乖,別這樣。”單冰冰定了定心神:“其實我也不是要說你,隻是想起二哥和那些死去的人,我隻是……”單冰冰眼眶一濕,再也說不下去,輕靠在了羅成的懷裏。“好了。”羅成忙摟著她輕聲安慰,又感歎道,“對啊,要建立這樣一個太平盛世,不知要斷送多少人的性命……哎,對了冰冰,回頭你安排一下,把你二哥和家裏的靈位和我爹娘的放在一起,我們要天天拜祭,永遠記著他們。”單冰冰點了點頭,默了一會兒,打起精神道:“好了好了,我們再也不提這傷心之事。我說相公,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問題?”羅成一臉疑惑,又馬上笑道,“夫人盡管問。”單冰冰笑問道:“你有份參與平定天下,心中是不是特別自豪啊?”羅成咧嘴一笑,站起身來,長吐了一口氣,背負著雙手在廳中走道:“自豪?嗯,我當然自豪!但是這不是我羅成今生最自豪的事情。”“哦?這都不是?那你最自豪的事情是什麼?”羅成轉過身子,雙眼灼灼地凝望著單冰冰不語,良久才走過來蹲在單冰冰身前,笑容輕和溫柔,語氣卻極其認真道:“是娶了你為妻。”單冰冰心中感動,也是怔怔凝望著羅成,一句話也說不出。羅成將單冰冰牽著站起身,道:“冰冰你知道嗎?其實我羅成不像秦王、表哥他們那些人,他們都胸懷大誌,我的期望就是能跟你白頭到老,子孫滿堂。”單冰冰隻覺得心中絲絲縷縷都充滿著幸福,也對著羅成輕輕一笑。羅成歎了口氣續道:“再說了,你現在不是馬上要給我生個小羅成了嗎?”單冰冰忍不住抿嘴而笑,突然道:“哎,相公,我想我們還是回冀州去,因為那裏才是你的家鄉,才是我們的根啊!”“好,我答應你。不過你現在懷孕在身,不宜過度疲勞,要好好休息。等過了一段時間,你分娩以後,我們去向秦王辭行,到時啊,我們就回冀州。”單冰冰開心地點了點頭,雙臂環抱住羅成的腰,頭靠在了他的胸前。次日,眾將隨李世民上殿覲見李淵。李世民請求李淵為眾人加封官爵,將兩本冊籍呈上了龍案,一本是“歸降冊”,一本是“功勞簿”。李淵一個個翻看下去,感念徐茂公鞠躬盡瘁,為大唐做出了不少貢獻,加封為鎮國軍師英國公之職。羅成雖是最後歸降,卻是青年俊逸,武藝非凡,功勞甚大,深得李淵喜愛,加封為越國公。二人先後拜謝聖恩。李淵看到咬金的名字之時,語氣一凝,叫道:“程咬金!”咬金聽李淵口氣不對,心裏忐忑,硬著頭皮出列道:“程咬金在!”“你在白璧關魯莽留下秦王和尉遲恭獨處,本應受罰!但因為你護主受傷一片忠心,朕現封你為國管一職,日後再有功勞,另行賞賜!”眾人提起的心終於放了下去,都對著咬金露出笑容。咬金暗呼幸運,謝恩後退回列中。李淵又冷冷叫道:“尉遲恭!”“臣尉遲恭在!”“你陷我朝三關十一寨,追殺我幹將十七名,在白璧關還追殺秦王,理應處斬……”尉遲恭腦中一轟,登時驚得呆在了那兒,反應過來後委屈地大聲叫道:“皇上,我當時還沒有歸降,各為其主,我做錯什麼?”咬金也怔住了,急忙道:“皇上,黑炭頭說的對啊,他說什麼都在東都禦果園那裏救過秦王一命,沒功也有勞啊,這還不算嗎?”尉遲恭見咬金平日跟他鬥嘴歸鬥嘴,這個時候還是為自己說話了,不禁心裏一暖。眾將也都大急,齊齊抱拳求道:“求皇上開恩!”“哼,真放肆!”李元吉突然不屑道,“你以為是買菜啊?朝廷上父皇的話就是聖旨,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來人啊,將尉遲恭拖出午門斬了!”尉遲恭委屈中大怒,牛脾氣一上來,哪還管李元吉是什麼人,指著他大罵道:“黃毛小子,你算什麼東西?!要斬也輪不到你!”羅成心中一動,上前求情道:“皇上,羅成情願什麼也不要,隻求你放過尉遲恭。”說罷跪了下來。“我也是。”咬金緊跟著羅成跪下。“求皇上開恩!”叔寶、徐茂公以及殿中大臣紛紛下跪求情。一瞬間,殿中隻餘了尉遲恭、李世民、李建成和李元吉沒有跪下了。尉遲恭見到眾人合力為自己求情,心中大為感動,又急又氣,不知如何是好。李世民見眾人如此激動,忙勸慰道:“各位,等父皇把話說完再求也不遲啊!”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李淵並沒把話說完,都愣在了原地。李淵這才讓眾人平身,麵帶微笑道:“朕早就聽說瓦崗的英雄以義為主,今日一見才知所言非虛啊!朕一向是獎罰分明,尉遲將軍雖然有犯天朝之過,但念在其禦果園赤身護主,可見得赤膽忠心,朕暫且封你為國管一職,等以後再立戰功另加封賞。”眾人大喜,齊聲謝恩。李淵又親自走下金階,到叔寶身邊向叔寶鄭重一拜:“秦將軍。”叔寶一驚,急忙轉身回禮:“皇上。”李淵將叔寶拉到一旁,感激道:“到了我李家的恩人了。秦將軍,單憑潼關救駕一功,朕就不知道該如何來報答你。你說!朝廷的文武官員的位置,我任你選擇,甚至我可以賜地封王!從今日起,我保證你隻在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叔寶心中感激,卻覺甚不妥當,急忙拜謝道:“謝皇上!隻是皇上,叔寶還想回家照顧病重的母親,所以還請皇上準我解甲歸田。”叔寶此舉大出眾人意料之外。李世民第一個沉不住氣,急步走過來道:“恩公,我們大唐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沒,為什麼不受封呢?”叔寶遲疑不語。李淵道:“世民說的有道理啊,秦恩公你就不要再推辭了!”“謝皇上器重!叔寶投靠大唐,全是因為二殿下以民為天的理想,全沒有想過官祿之事……”叔寶話音未落,李建成突然出列道:“父皇,恩公既懂孝義又有胸懷,乃是當之無愧的大英雄。兒臣懇請父皇遵從恩公的意願,畢竟照顧老母是恩公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叔寶連忙道:“求皇上成全!”李淵沉吟片刻,微笑道:“也好,朕就不再為難你了。既然你不願意在朝中做官,那麼朕就封你為護國公!”叔寶一愣,望向李世民:“這……李世民道:“恩公,你對我們家有恩,護國公非你莫屬。恩公,你就不要再推辭了。”徐茂公也道:“二殿下說得是啊,你就不要再辜負皇上的一番美意了!”叔寶定定看了李淵半晌,見他一臉懇切,心中大動,深深拜謝道:“謝主隆恩!”李淵忙將叔寶扶起,正準備坐回龍椅,忽聽徐茂公急道:“皇上,臣徐茂公還有一事奏請!”“好,軍師請講。”“臣以為各武將均是草莽英雄,不懂朝中規矩,臣懇請皇上準許他們不用上朝,不用參政,有事傳召即可。”此話不僅說到了眾將的心坎裏,也正中李建成李元吉的下懷。李建成忙道:“父皇,軍師說得有道理。二弟手下各武將長年參戰,已經是勞苦不堪,也應該有更多的時間閑賦在家,享受天倫之樂。”李淵見眾將一臉巴巴地望著自己,深覺有理,當即準奏。眾將齊聲謝恩,李淵退朝。下朝後回到府中,憋了半天的李元吉不解地問李建成:“大哥,今天在早朝上,你怎麼處處為了那個秦叔寶啊?你可別忘了,他可是世民的人。”李建成笑了笑,道:“三弟,你先不要著急嘛!來,坐下,陪我喝杯茶。”說著坐在了桌邊,馬上便有仆人沏了茶過來。“喝茶?”李元吉一愣,“大哥你現在還有這種雅興啊?你看李世民那得意的樣子,你就不怕他奪走了你的太子之位?”李建成不急反笑:“三弟啊,我這麼做正是為了保住我的太子之位。來來來,先坐下,聽我慢慢跟你說。”他將李元吉拉著坐下
,壓低了聲音:“世民這次立了大功,父皇和滿朝文武都對他讚賞有加,我自然怕他奪我太子之位,但是我們不能直接對他本人下手。你想想看,他手下虎將眾多,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恐怕都對我們不利啊!所以……我們一定要一個一個地除掉。”李元吉沉吟道:“大哥是想他們一個個遠離朝廷?”李建成輕輕吹著杯裏的茶葉,頭也不抬道:“正是。”李元吉釋然地大笑起來:“還是大哥心有城府啊!不過,世民素來與我們不和,我們還是早日把他除掉!”李建成端茶的手微微一動,深吸了口氣,眼中瞬間布滿狠戾。一日,叔寶正在羅成府中向單雄信的靈位祭拜,一個丫鬟卻匆匆來報,說是寧氏快不行了。叔寶神情大變,二話不說,煞白著一張臉就向家中跑去。羅成一凜,緊跟而去。單冰冰正要舉步跟去,腹中卻突然一陣牽扯的疼痛,咬著牙,汗珠直往下淌。不料羅成又回轉來,將單冰冰攙扶著,兩人一起趕向叔寶家中。寧氏躺在床上,臉色慘白,氣息微弱。叔寶一見到母親的情狀就留下了淚來,搶到床邊緊握住寧氏的手道:“娘,你一定要堅持住,堅持住啊!”寧氏虛弱地笑著,斷斷續續道:“叔寶,人都有這一天的,娘……能夠看到……天下太平,有你這樣一個好兒子,我就死而無憾了。”“娘!”叔寶顫抖著嘴唇,心中大痛,想到母親一生孤苦,好不容易迎來了太平盛世卻又無福享受,更是悲苦酸痛,心中疼惜。寧氏轉頭望向羅成:“成兒。”羅成忙半跪到床邊握起寧氏的另一隻手,溫和地道:“舅母,成兒在。”“成兒,你跟叔寶雖然是表兄弟,可你們像親兄弟一樣,你們一定要互相照顧,啊?”羅成雙眼微紅,聲帶哽咽,臉上卻微笑著道:“舅母放心,成兒知道。”“叔寶……”寧氏又看向兒子。“娘,娘!”叔寶早已滿臉淚痕,緊向床邊跪近了幾步。“叔寶,娘一生信佛,死後你要按佛教儀式將娘安葬,把骨灰放在法門寺,讓娘常伴佛祖左右……”“娘……娘……”叔寶見寧氏眼睛快要合上,不禁心驚肉跳,聲音發顫,一聲一聲不斷地叫喚著。寧氏眼中的光點漸漸熄滅,充滿了不舍,喃喃道:“好孩子,好好照顧自己,千萬別……別……”頭微微一動,閉上了眼,與世長辭。“娘,娘……”叔寶試探性地叫了幾聲,一顆心猛然一沉,痛聲大哭道:“娘!”羅成慢慢俯了過來,想起自己的父母,也是心神傷痛,用力地摟住叔寶的肩膀,想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叔寶,讓他堅強起來。三日之後,眾人在法門寺為寧氏舉行了佛門葬禮。叔寶依照母親的遺言將她的骨灰安放在了寺中,又為她立了一個靈位。叔寶想起自己的親人、朋友、所愛之人一個個離自己而去,不禁心灰意冷,覺得了無生趣,便向眾人告辭,要回去替父親掃墓。羅成力勸叔寶留下,說不如等單冰冰把孩子生了以後,再走也不遲。單冰冰也極力留叔寶看過自己的侄兒再走。加上眾人都不舍叔寶離開,叔寶便答應多留一陣子。數月之後,單冰冰誕下一子。孩子躺在母親的臂彎中不住啼哭,羅成見孩子眉目清秀,骨骼精奇,頗像幾分自己的樣子,不禁大為興奮,湊在床邊不停地逗弄,又對單冰冰笑道:“冰冰,我們有孩子了,是個兒子!”單冰冰微笑不語,看向羅成和孩子的眼光中溢滿了溫柔。咬金在一旁大叫:“喂,羅成啊,你沒理由一個人在那看,抱過來給大家看看哪!”眾人都笑著附和。羅成這才反應過來,笑著抱起兒子。孩子那麼小,就算抱在懷中好像也會隨時掉下去,惹得眾人直呼要他小心一點。羅成將孩子抱到眾人中間,眾人急忙湊上來看,見到孩子可愛,還不自覺地用手去摸。裴翠雲笑著大叫:“喲喲喲,孩子真漂亮,跟他爹一模一樣的!”尉遲恭跟著附和道:“對對對,說不定啊,以後也是個武將!”咬金問道:“你幫他起名字沒有啊?”羅成沉吟了一會兒,看向叔寶:“表哥,你是我唯一的長輩,這孩子的名字啊還得你取。”叔寶也不推辭,想了想道:“這孩子可是單大哥的外甥,單大哥單名一個通字,我想就叫這孩子羅通吧!”“羅通?”羅成喃喃說著,嘴邊掛起一絲笑容。眾人都說好聽,紛紛叫著“小羅通”逗弄孩子。羅成迫不及待地走到床邊,對單冰冰道:“冰冰啊,我們的孩子叫羅通。你看,我們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二哥了!”單冰冰早已聽到,眼中一酸,卻微笑著點了點頭。咬金見尉遲恭一臉巴巴地望著羅通,扯了扯他袖子叫了幾聲:“喂喂喂,他們現在有個羅通啊,我們又有太平,你有兩個夫人啊,但是一個兒子都沒有哦!”“你!”尉遲恭指著咬金瞪了他一會兒,然後雙手摟住黑白夫人的肩膀道:“我告訴你們啊,你們要給我努力,兩年要生四個孩子!”黑白夫人大窘,都低著頭不說話。“四個?”咬金和裴翠雲相視著大笑起來。咬金一臉正經地道:“兩位嫂子,不關你們的事。”又將尉遲恭扯到一邊,小聲笑道:“我不是怕兩個嫂子不行啊,我是怕你不行!”尉遲恭大怒,舉起手來就要打咬金,咬金連忙躲閃。叔寶走過來道:“行啦,咬金,別鬧了!”又向羅成道:“表弟,孩子我看過了,名字我也起了,所以我也該去濟州了。”羅成光顧著逗孩子,差點忘了叔寶,見他又要走,忙說道:“哦,再等等吧!等吃完通兒的滿月酒,再走也不遲啊!”叔寶不禁失笑:“等吃完通兒的滿月酒,說不定尉遲將軍的兩位夫人又要生孩子啦!這樣我豈不是永遠都走不了啦?”咬金忙拉著叔寶笑道:“這點你不用怕,他生兒子恐怕十年八年都沒有哇!”“你!”尉遲恭氣得大叫。叔寶笑拍了下咬金的肩膀:“行了行了,我已經決定了,不要再說了。”羅成見叔寶去意已決,也不再強留,道:“好,表哥。那你什麼時候走,我們大家給你送行。”叔寶道:“再過兩天就是清明節,我上法門寺拜祭我娘親和蓉蓉之後,立刻就走。”羅成心中雖不舍,卻還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尉遲恭拉著叔寶一臉鄭重道:“秦大哥,你辦完事後一定要回長安,到時候我就有孩子了,我要讓你看看,我的孩子肯定比程咬金的要棒!”眾人齊聲大笑,隻有咬金不置可否地白了尉遲恭一眼。尉遲恭又轉頭對黑白夫人道:“你們兩個給我聽好,不許給我丟臉!”兩天之後的清明節,叔寶按照計劃來到法門寺拜祭。先朝李蓉蓉的靈位拜了幾拜,走到另一邊正準備祭拜母親時,忽聽一個女子聲音大嚷道:“你過來!你看看,這就是我家小姐靈位,你還說沒有!這不就是我家小姐的靈位嗎?!”叔寶本沒在意,心無旁騖向母親的靈位拜了三拜,卻忽聽到方丈的聲音道:“阿彌陀佛,這是護國公立的。”叔寶一凜,轉過頭去,見一個滿臉怒氣的陌生女子拉著方丈,正站在李蓉蓉的靈位前。那女子依舊大聲叫嚷著:“什麼護國公啊?誰是護國公啊?”“這個嘛……”方丈一臉為難。叔寶疑惑地走了過去,喚道:“方丈。”方丈向叔寶行了一禮,道:“護國公,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女子滿腔的怒氣轉移到了叔寶身上,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叔寶幾趟,冷冷道:“你就是護國公?”叔寶也不生氣,溫和地道:“你家小姐是誰啊?”那女子指著李蓉蓉的靈位大聲道:“我家小姐就是李蓉蓉!李蓉蓉就是我家小姐!”叔寶溫言道:“姑娘,你可能誤會了,我是你家小姐的朋友,供奉她的靈位,隻是希望她過世以後,受到香火的供奉。”“過世?”那女子以奇怪的眼神看著叔寶,仿佛看著一隻不知名的生物般,“我家小姐還沒死呢,供什麼奉?供奉!”叔寶渾身一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定定盯著那女子道:“你說什麼?”女子看他一臉呆呆的模樣,更是奇怪,沒好氣道:“怎麼啦?”叔寶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你家小姐沒死嗎?”“你才死了呢!”女子不客氣地回敬了一句。叔寶大睜著雙眼,隻覺腦中發懵,一片空白,拉著那女子就往寺外跑,至於怎麼叫的馬車,到了哪裏,要去哪裏,自己一概不知,隻知道快馬加鞭、日夜兼程。馬車奔跑的過程中,自己坐立不安,時不時掀開車簾向外看看,一顆心七上八下,期望中夾雜著絲絲害怕,害怕這隻是自己做的一場夢,等到醒來就會煙消雲散。因此在趕路的過程中,他都不敢怎麼合眼。不知經過了多長時間的顛簸,一日午後,馬車停在了一個熟悉的地方——潞州客棧。那女子早已疲憊不堪,剛剛從睡夢中醒來。叔寶重回故地,心中滋味難言,緊張地問道:“到了嗎?”女子伸了個懶腰,往外看了一眼道:“到了到了,終於到了!”叔寶急急忙忙的跳下車去,滿臉笑容地向客棧奔去。走了沒幾步,就遠遠地看見一個身著紫色長裙的女子站在客棧門口,女子抱著一個四五歲大的男孩,笑語盈盈,神色溫柔,正指著什麼東西和男孩低語。叔寶頓時停下了腳步,笑容僵在了臉上,胸口如石撞擊,一種滅頂的絕望瞬間湮沒了整個人。那樣熟悉的身影,那樣溫柔的舉止,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李蓉蓉又是誰?可是,那個男孩又是什麼人?他的心頭泛起陣陣酸澀,難道她真的忘了自己,去追尋自己平靜的生活了嗎?是啊,如若有疼愛她的丈夫,有可愛的兒子,可以帶給她幸福平靜,她為什麼要跟著自己去受那種流言之苦呢?可是,這還是他認識的李蓉蓉嗎?還是那個愛他的李蓉蓉嗎?跟自己一同來的那個女子笑著跑了上去,他聽見李蓉蓉叫她春花。春花笑著接過李蓉蓉手中的男孩,笑問道:“幹娘對你好不好啊?”叔寶隻覺得死去的心瞬間又活了過來,充斥著滿滿的歡喜,嘴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直想激動地大笑。李蓉蓉放下男孩抬起頭來,視線一轉,看到了遠處的叔寶,登時人如泥塑,表情悲喜交加,眼中瞬間蘊滿了淚水,呆了一會兒,猛然向叔寶跑過來,撲進了叔寶的懷裏。叔寶緊緊抱著李蓉蓉,恍若做著一個美好的夢,那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這一次,他說什麼也不會放手,也不會讓李蓉蓉再有可趁之機,再次離他而去。他抱著她,淚水也慢慢湧上眼眶。待兩人都平靜下來後,李蓉蓉將叔寶帶到自己房間,互訴衷腸。李蓉蓉聽說寧氏已經去世,心裏大為悲痛,哭了一回,惹得叔寶又增傷感。好不容易又平靜了下來,李蓉蓉這才道:“沒想到我走的這些日子,竟然發生這麼多事情。”叔寶長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