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懊悔(1 / 2)

張聲濤坐在沙發上沒有動,心裏頭有些茫茫然。車禍醒來之後,他經常思索著自己的人生,卻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荒誕。

這世母親徐心曼的猜測果然沒有錯,他是一個孤魂野鬼奪了她兒子的身。前世的一切如驚濤駭浪般在他腦海中翻騰,過去的身份、過去的親人、過去的經曆都是那麼刻骨銘心,讓他無法將記憶中的事情當作虛幻。他也曾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可是那麼那麼清晰的回憶、真切的情感又豈是一個幻覺可以解釋的?

昨日之日已不可留,他清楚的明白他已不是喬靜研,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喬家大小姐,那個外表謙和有禮內心倔強叛逆的民國女人。五年多的男性生活使他早已習慣了“張聲濤”的身份,他眷戀著前世親人的關愛也貪戀著今生親人的珍視。

他也想康少宜,親人愛自己,那是因為有著血緣牽絆,而康少宜是他兩世以來得到的除親人之外最毫無保留的愛。她漂亮聰慧,總是那麼善良樂觀,雖然有時有些小心眼,是那也是因為她愛自己愛得濃烈的緣故。

他又想起那個失去了的孩子,懊悔如毒蛇一般啃噬著他的心。康少宜麵白如雪、聲淚俱下對他控訴的情境猛然向他襲來。張聲濤相信他是活該的,活該被康少宜厭棄,活該被撞斷腿,可是孩子。。。康少宜病床上的淋漓血水在他夢靨裏追蹤著他,他不敢去想那孩子如果能活下來會是怎樣。無盡的悔恨譴責著他,可是都已經來不及了。他想如果他不是那麼偏執地非要留在國內不去美國,要是他早一點知道康少宜懷孕。。。他曾經離幸福是那麼近,有一個女孩肯為他懷孕生子,可是他卻陷入對未來的不安,對失憶的恐懼,生生地把自己的福分拋棄!他想起康少宜的獻身時的羞澀動人,想起康少宜躺病床上的衰弱蒼白。。。現在一切都太晚了,無法挽救了!

他氣餒地靠在沙發背上。康少宜已經到了美國了,他曾經給她打過電話。他幾乎是講故事一般把五年前他在醫院醒來如何記憶全無,之後的日子裏是如何懷疑自身擁有的一切,如何害怕突然有一天會再次失憶都給康少宜講了一遍,他說:“我雖然看起來很堅強,可是內心總是有著對自己空白記憶的自卑,將會失去一切的不安,還有渴望被別人關注和愛的偏執。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找一個理由讓你原諒我,也不是為了博取你的同情,隻是我現在發覺我更害怕失去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重新來過,讓我有能彌補我所做的一起?”

康少宜在電話那邊靜靜地聽著,許久才說:“你說的這些都太過匪夷所思了,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我跟你在一起快一年,你卻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你曾經失憶的事情,我現在都懷疑我是不是真正認識過你,還是我愛上的隻是你的一個影子,你努力扮演的一個角色。”

張聲濤連聲保證:“我沒有假扮。我隻是太過懦弱,不敢把自己的缺陷暴露給你。除此之外,我對你絕對是毫無保留。”

康少宜在那邊冷笑兩聲說:“毫無保留?我是那樣低聲下氣地求你,你都沒有想過要把這個原因告訴我。你家人還假惺惺幫著我爸爸來勸你,卻沒有一個人告訴過我們你失憶的事。是你家保密工作做得好,還是你的保護層太過厲害把你家人都騙過去了?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像一個傻子一樣猜你不願過來的原因,結果你告訴我你有病!”

這些話從話筒傳過來,張聲濤聽得清清楚楚,卻無言以對。他打電話前想過很多,可是現在再好的記憶力也無法讓他把腦子中的修改過千萬遍的懺悔詞說給康少宜聽。他不是一個好的愛人,他心安理得地貪戀著康少宜給他的溫暖,回報給她的卻是虛偽的愛的幻想,他自私地藏在所謂“靈魂套子”裏抗拒對峙著外界的一切,也抗拒著康少宜。他自以為聰明過人,其實卻天性癡頑,愚鈍懦弱,把一切都搞砸了。

張聲濤哽咽起來:“我知道我錯了!我也知道我傷你太深,可是孩子是無辜的,你如果當時告訴我你懷孕了,我。。。”

也許是聽到張聲濤哽咽的聲音,康少宜那邊歎了一口氣:“現在說這些都無濟於事了。你現在肯告訴我這些,我還是感動的。可是感動也不能挽回我們的感情。我沒想過用孩子拴住你,我以為隻有你心甘情願為了我到這來才是愛我的表現。我不告訴你我懷孕是我的錯,可是孩子沒了就是沒了。當然歸根到底我的錯更大,但我不能不恨你,因為隻有恨你才能讓我沒有那麼恨自己,你懂嗎?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你就忘了我,當我死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