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為道長道:“屋後有青牛一頭,姑娘扮作一個牧童模佯,跨牛而行,當不致引起蕭大俠和那人的懷疑。”
百裏冰喜道:“道長的方法,果然高明,我立刻改裝。”
片刻之後,百裏冰化作一般牧牛童子,跨上牛背,緩緩向連身雙鬆下行去。
且說蕭翎直奔到雙鬆岩下,果然見一個白髯垂胸,身著青袍的老者,靠在大岩之上,流目四顧,似是在眺望四外的景物。
蕭翎一直行到那大岩之旁,那老者卻仍是毫無所覺,連頭也不抬一下。
這老人出奇的鎮靜,反使蕭翎提高了警惕之心,故意放重了腳步。
那老人回過臉來,望了蕭翎一眼,又緩緩轉到別處,神情間一片冷漠。
這時,蕭翎正戴著一張人皮麵具,遮去了臉上的尷尬之容。強自忍下心中怒意,緩緩說道:“老前輩……”
那老人不待蕭翎的話完,立時轉過身子,冷冷說道:“你可是跟老夫講話嗎?”
蕭翎道:“老前輩可是在此等人?”
白髯老人道:“哼!你是?”
蕭翎道:“晚輩奉命而來……”
白髯老人道:“你奉何人之命?”
蕭翎早已和無為道長研商過應對之法。當下一笑,道:“約老前輩到此相會之人。”
那白髯老人冷哼一聲,道:“那人現在何處?”
蕭翎道:“在那綠屋之中,請老前輩移駕一行如何?”
白髯老人怒道:“他為何不來看我,反要老夫去看他,我千裏迢迢跑來此地,他好像完全地忘懷了,是嗎?”
蕭翎道:“這是兩位長者的事,在下不敢妄自置喙,兩位見麵之後,自己談吧!”
白髯老人點點頭,道:“好,老失去見他!”
正待舉步而行,瞥見一條人影,疾如流星一般,激射而來。眨眼之間,那人已到了蕭翎身前,攔住了去路。
蕭翎抬頭望去,隻見來人大約有四旬左右,中等身材,長褲短衫,打扮得很利落,目閃精芒,分明內外兼修的高手。
但聞白髯老人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
那大漢望了蕭翎一眼,口中卻答道:“在下邊度,老前輩可是在此等人嗎?”
白髯老人望了蕭翎一眼,道:“這是怎麼回事?”
蕭翎早已借機打量了那白髯老人,隻覺他精華內蘊,是一位身懷絕技的高手,心中暗道:這人及時而來,隻怕很難騙他進入那山邊茅舍,看此老武功,實非等閑,一動上手,隻怕很難在短時中分出勝敗了,何況還有這位邊度,看來也非等閑之輩。
他心中念頭打轉,也就不過是眨眼之間,說道:“這個在下也不清楚。”
邊度望了蕭翎一眼,道:“這位不是老前輩帶的人嗎?”
白髯老人冷冷說道:“他是奉命來接老夫的人,哼!你們究竟在鬧什麼把戲?”
蕭翎心中明白,此刻一言錯出,立時將露出破綻,事情既是無法兩全,隻有設法在一舉間把兩人製服,然後,再查明內情。
他心中主意暗定,靜靜地站在一側,等待機會。
那邊度也是個老謀深算的人物,雖然覺得事情不對,但並未立刻發作,隻是冷冷一笑,道:“閣下是何許人物、蕭翎道:“在下嗎?奉命而來,迎接這位老前輩……”
邊度冷冷接道:“你可知曉這位老前輩是何許人物?”
蕭翎暗道:看來,今日非要動手不可了,當下反問道:“在下知道是知道,但卻不能奉告。”
邊度怒道:“胡說八道!”
突然躍起,一掌攻向蕭翎。
蕭翎左掌一抬,硬向那邊度掌上迎去,口中冷冷說道:“閣下出手傷人,是何用心?”
但聞雙掌接實,響起了一聲大震。
邊度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呆在當地。
那白髯老人突然哈哈一笑,道:“你們打吧!哪一個打勝了,老夫就跟哪一個走。”
蕭翎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好啊!這位老先生,並無是非之心,倒是看起熱鬧來了。
但聞那白髯老人叫道:“打啊!打啊!你們怎不動手了?”邊度在那老人催迫之下,欺身而上,揮拳搶攻。
蕭翎揮掌迎擊,兩人展開了一場惡鬥。
那邊度武功不弱,攻勢猛惡至極。
但蕭翎此時武功,已近超凡入化之境,掌指揮彈之間,輕描淡寫地化解開邊度猛惡的攻勢。
那邊度一口氣攻出二十餘招,盡為蕭翎化解開去。
白髯老人眼看蕭翎隻是封架,不肯還手,忍不住叫道:“你怎麼不還手?”
蕭翎微微一笑,回手反擊,第三招已點中邊度穴道。
白髯老人滿臉驚奇之色,目光盯注在蕭翎的臉上,道:“閣下究竟是何許人物?”
蕭翎微微一笑道:“在下蕭翎!”
白髯老人雙目盯注在蕭翎的臉上,打量了一陣,道:“你就是目下江湖上,人人敬重的蕭翎?”
蕭翎道:“正是區區在下。”
白髯老人搖搖頭,道:“不像,不像,我聽說那蕭翎生得英俊遊灑,豈是你這樣一副尊容?”
蕭翎拿下人皮麵具,道:“老前輩聽說的蕭翎,可是如此嗎?”白髯老人望了蕭翎一眼,道:“這就有些像了……”
臉色一變,接道:“好啊!你是應那老和尚之邀,為他助拳?”蕭翎搖搖頭,道:“不是,晚輩和雙方都不相識,自然談不上為誰助拳,不過,事情牽扯到區區身上,區區是不得不出麵了。”
白髯老人道:“此言何意?”
蕭翎道:“在下一個朋友,和人相約,但對方卻誤為是老前輩,把他擄了去,因此在下不得不插手此事了。”
那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
聲音突然轉變得十分冷漠,接道:“聽說你進了禁宮?”
蕭翎微微一怔,道:“不錯。”
白髯老人道:“那禁宮的建築如何?”
蕭翎聽他忽然扯上禁宮,心中大是奇怪,但仍然應道:“建築奇幻,巧奪天工。”
白髯老人道:“嗯!老夫的手藝還不錯吧!”
這一句話,字字如鐵錘一般,擊打在蕭翎的心上,不禁仔細打量了那老人一眼,道:
“閣下是……”
白髯老人道:“那是老夫的手筆啊!”
蕭翎大吃一驚,道:“老前輩是巧手神工包一天?”
白髯老人道:“不錯,正是老夫!”
蕭翎道:“老前輩沒有死在禁宮嗎?”
包一天道:“你幾時見過一個人自己修築的墳墓,把自己埋在其中。”
蕭翎歎息一聲,道:“老前輩花盡心血,修築了那座禁宮,隻是想一網打盡十大高手……”
包一天道:“你錯了,不是十個人,連那長眉和尚,一共十一個人,隻是武林以訛傳訛;知曉十人罷了……”
臉上突然泛現出黯然神情,道:“老夫隻是想考考他們的才智,因此,留有出路口,想他們必然能找到出路,逃出禁宮,哪知竟然大都死於其中……”
蕭翎道:“大都死於其中,那是說,還有人逃出來了。”
包一天道:“不錯,逃出一個長眉和尚。”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加上長眉大師,那是說有兩個人不在禁宮之中,但就晚輩記憶所及,我們似是見到了十具屍體。”
包一天道:“不錯,有一位是老夫的弟子,替老夫死於禁宮之中。”
蕭翎道:“這就對了,老前輩逃出禁宮之後,數十年未在江湖出現,此番到此,定有作為了?”
包一天道:“老夫設下禁宮,一舉間埋葬了和老夫齊名的十大高手,心中確有著無比歡暢,想想此後武林,是老夫一人天下,再也無人和老夫爭雄江湖,卻不料,正當老夫興高采烈之際,那長眉和尚陡然出現江湖,找上了老夫!”
蕭翎道:“你們動過手?”
包一天道:“不錯,他罵老夫心黑手辣,不算英雄人物,他要為活葬禁宮的九大高手報仇,一番惡鬥之後,兩敗俱傷……”
蕭翎搖搖頭道:“我不信。”
包一天道:“你小小年紀,我們動手之時,你還未在人世,為何不信老夫之言?”
蕭翎道:“我生得晚,未趕上那場大會,但就晚輩所知,那長眉大師,在你們十一人中是武功最強的一位,他精通天竺文字,已得到達摩祖師武功真詮,他在你們幾場比試之中,不肯太露鋒芒,用心隻有維持武林的均衡,有你們號稱十大高手的比武之爭,使武林宵小不敢妄動,保持了一種平衡的均勢,也使九大門派和包老前輩這等江湖奇人,心有所專,意不旁騖,才使武林中有一段很長時間的平靜日子。”
巧手神工包一天聽得呆了一呆,道:“你這娃兒小小年紀,倒是很有見識,這些話,是別人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蕭翎道:“半由晚輩在禁宮觀察所得,半由晚輩推想出來的結論。”
包一天道:“你很聰明,老夫和長眉和尚那番動手相搏,老夫確然是敗在了他的手中沒錯,不過,不過……”
他似是有著難言之隱,不過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蕭翎緩緩說道:“老前輩暗施詭計,也傷了那長眉大師,是嗎?”
包一天雙目圓睜,望著蕭翎道:“你猜得不錯,老夫在重傷之下,乘那長眉大師不備之際,以一把毒粉,陡起反擊,傷了長眉大師……”
蕭翎歎息一聲,道:“那長眉大師指責老前輩心狠手辣,看來果然是不錯。”
包一天道:“那長眉大師身中毒粉之後,轉身狂奔而去,但老夫也傷得很重,養息數年之久,才逐漸康複,在那幾年歲月之中,我一麵養傷,一麵思索所作所為,不禁是愧憾交集,悲痛莫名,但大錯已濤,悔恨何及,我想到死,但又擔心那長眉大師身中毒粉之後,以他絕世功力,還有生存之機,我身懷解藥,隻要能找到池存身之地,就可療好他的毒傷……”
他自我解嘲地苦笑一下,接道:“也許是我不想死,找出這樣一個理由,來為自己解說,但我傷好之後,確也化了數年時光。走遍了天涯海角,去找尋那長眉大師,但我失望了,那長眉大師有如沉海沙石,聽不到一點消息。”
凝目沉思片刻,又道:“老夫失望之餘,就為自己建了一座孤獨之屋,準備終老那房舍之中,永不再踏入江湖一步,我想一個人孤處一室,定然是寂寞難耐,很快地會憂鬱而死,哪知我卻大反常情,在那暗室中,住了幾十年,不但沒有死,身子反而更為健朗起來,就老夫感覺之中,也覺出我的武功,大有進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