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說,她更加傷心,揪住他的衣服,嚎啕大哭起來,“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他感到無奈,突然想到若是有一天他真的死掉了,她便無所歸依,不知道該如何生活,心裏隱隱的難受起來,連忙露出一個微笑,哄著她說,“我不死,不在你之前死掉,好嗎?”一個生活在那個時代的男子,早已經對殺戮和戰爭習以為常,死亡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她不會理解,在一個二千年後的世界生活過的女孩眼中,生死並不是能夠那樣輕描淡寫說出來。
葉藍仰起頭來,要和他爭辯,突然看到他臉上帶著幾分寵溺的溫柔的笑容,心又開始抽搐起來,茫然間隻想用自己細細的胳膊將他的身體抱的緊緊的,恐怕他會在下一刻突然間消失掉,眼淚像泉水一樣湧出來。
那天她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在他懷中睡著,怎麼回到司馬府的竟也記不起來了,隻記得她一直在向他央求著他根本無法保證的事情:“不要你死!”而得到總是他無可奈何的勸慰,“不怕!不怕!我不會死!”
……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他依舊不在身邊,她便坐在榻上,抱著膝蓋,望著屋頂發起呆,發了一會兒呆,就往外麵走去,鳴蟬追出去時,她已經騎上馬,出了府門,介非和幾個被派去保護她的侍從手忙腳亂的上了馬,跟在她身後,看到她騎著馬往王宮奔去。
王宮門口,她被攔了下來,守門的士兵說,“司馬吩咐,藍姬不能進去。”說著就將宮門支呀呀的關上了。
葉藍氣的夠嗆,卻也沒有辦法,隻好調轉馬頭,介非湊上來勸她:“這幾日司馬忙著立國君的事情,藍姬去並不方便。”
扭頭將他白了一眼,她皺起眉頭,怎會不知道呢,一定是在煩她昨天的吵鬧,卻不知那都是好意,歎了口氣,她感覺心裏委屈,垂頭喪氣的騎在馬上往前走,也不拉著韁繩,隨著坐下的馬自己胡亂走著,後麵跟著的人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就在這個時候,騎馬的女子突然間縱馬奔馳而去,跟著的人嚇了一跳,催馬去追,已經不見了她的蹤跡。
看到那群人驚慌失措的催馬而去,她從旁邊的小夾道裏出來,拍了拍手,勾起嘴角,不知子南
是怎麼想的,竟然弄出這麼一批人來跟著她,讓她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囚犯,不過心情不好時候倒是可以拿來出出氣。
掉轉馬頭,她又向王宮走去,突然想到他是不願見她的,便信馬由韁的胡亂走著,看到前麵有一片常青樹的林子,停下來,將馬拴在其中一棵樹上,然後自己靠在樹上,將馬鞭掛在樹幹上,抓著馬鞭的一頭將樹葉上積著的落雪往下搖。
好像又下了一場雪似的,一片片雪花在她麵前飛舞起來,雪花中突然出現一張極醜極醜的臉,葉藍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將身子往後一仰,胳膊卻被另一個人從後麵抓住,她大吃一驚。
其實麵前那人也不是很醜,就是那一嘴巴的絡腮胡子留著讓他看來好像凶神惡煞,隻是他的模樣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夏征舒的寵姬,我該如何處置呢?”這時身後那人狠狠的開口說話,每一個字都似乎是咬出來的。
葉藍一下子僵住,後背涼颼颼的冒著寒氣。
想回頭還沒來的及,就被那人凶狠的推了一把,不防備,撲到在地上,手掌被地上的石子擦破,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公子!”虯髯大漢叫了一聲。
她下意識的回過頭,看到一張瘦削而蒼白的臉和臉上那雙燃燒著仇恨火焰的眼睛,那種深深的仇恨,她在另一雙眼睛裏也曾經看到過,葉藍心裏一怔,自己無奈的歎了口氣,沒想到子南剛剛殺了他父親,逼死了他老婆,今天他就來報仇了。
公子午冷哼一聲,讓隨從的伯乙在附近守著,自己從靴子裏抽出一把短刀,駕在她的脖子上,然後獰笑著問道,“切成一塊一塊,送到他麵前,你說他會不會很高興?”
葉藍看到脖頸上橫著的匕首,心裏感到幾分無奈,子南昨天還在哄她說不會在她之前死掉,想不到此時此刻他的諾言就能夠得以兌現了。想著,她的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想到不久之後他的死亡,突然感覺淒愴得有趣,或許這就是他們愛情最好的結局了。
看著麵前女孩臉上顯出淒迷的笑意,秋波似的眼睛裏竟然顯露出興奮,蒼白的臉也好像變的透明起來,竟似乎染上了幾分妖異,公子午感覺詫異,發現自己忽然下不了手了,冷笑著向她問:“不怕嗎?”
“怕,你會放過我嗎?”她眯起眼睛,閑閑的答道,眼睛望向天邊那輪迷朦在雲氣中艱難升起的紅日,想起一件事情,便又說,“對了,剁的時候記的從關節開始剁,不然很難剁開的,我可不想變成肉醬讓他以為你隨便找了些豬肉牛肉充數。”
“你……”不知道她為何如此嘴硬,臉上還不肯顯露出一絲一毫的害怕,公子午一時語塞,無可奈何,拿著匕首的手竟微微顫抖起來。
葉藍並不知道身後那人的反應,隻是長長的出了口氣,想起那個人,想起他掩藏在事故下的孩子氣,突然,眼前浮現出那個死去女子大大張著不願闔上眼睛,她突然明白過來,那雙眼睛為什麼不願意闔上了,連忙向身後拿著匕首的人喊,“如果你能活著,就好好活下去!”說完竟感覺幾分釋然,子南聽不到她這樣說了,就替那個死去的女子說上一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