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南(1 / 3)

這天晚上,紛紛揚揚下起了小雪,深夜的的時候,一輛馬車匆匆在司馬府外停下來,車上下來兩個人,一老一少,站在府門前,將朱紅漆浮雕獸紋的大門擂的震天響,幾乎整個府邸的人都被他們吵醒了。

來的是夏夫人的貼身侍婢和株林的總管,夏征舒感到吃驚,知道出了事情,連忙讓他們進來。

總管向他稟道:“自從上次回去,夫人便一病不起,卻撐著不願司馬知道,至此已經一月有餘,此時人已奄奄,恐怕將不久於人世,奴婢們思量不能再向司馬隱瞞了!”說著伏倒在地,老淚縱橫。

葉藍和征舒麵麵相懼。

征舒露出一臉的擔憂,卻有些無奈和遲疑,“她時常會裝病!讓我去看她,不知道這次……”

說著,臉色已經變的煞白,葉藍悄悄握住他的手。

……

兩人連夜趕回株林,所幸冬狩就在株林附近的山裏,子南將部下安排在株林後的屋舍裏居住,以方便調度。

夏夫人確實病了,巫醫說是思慮太過,憂思不解所致,簡單說就是被氣到了,是被他們氣到的,兩個人到了株林在她麵前都小心奕奕,陪著笑臉。

因為看到兒子,她的精神好了許多,雖然臉色還是很蒼白,雖然麵上還是很哀淒,但是已經看著不那麼像要死的人。

“我老了,管不了你,我知道!”這天她悠悠歎息著,抬起纖瘦的手指,扶著兒子的手,又開始念叨。

“母親不老,一點也不老,”做兒子的連忙無可奈何的接口道,這樣的對話每天都要重複上好幾次,讓人聽的耳朵都起了繭子,葉藍悄悄簇起眉頭。

聽到夏夫人長長的歎息一聲。做兒子的那個人連忙向後麵伸過胳膊,葉藍撇撇嘴,心裏歎了口氣,不等他的手夠到她,自己已經跟著他跪下,然後無聊的將手放在床榻的邊緣,等著下文,都快鬱悶死了,每天都是同樣的情形,兩個人要跪在她床邊哄著她開心,還要說著相同的話。

有人端來藥汁,他拿起來,舀起一勺,吹了吹,遞到她嘴邊,夏夫人卻一臉哀怨的扭過頭去,好像一個別扭的孩子,葉藍噗哧一聲笑出來。

他聽見笑聲,轉過頭,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葉藍連忙低下頭去,仍舊悄悄的笑著,夏子南皺起眉頭,對她感到無奈,將藥碗遞過來,放在她手裏,葉藍抬起頭,看到手中捧著藥碗,一下子傻了,惱火的瞪著他,他卻不停的皺眉,努嘴,葉藍感覺無奈,扭頭將碗推回去,卻又被他推過來,於是瞪著他,發現他眼睛裏閃著幾分無奈又有幾分哀求,隻好端起來,很不情願的拿過勺子,湊到夏夫人跟前,綻出一個笑臉,柔聲說,“夫人,生病了不吃藥,會老的更快。”夏夫人本來看著裏麵,這時聽了她的話,感到害怕,又十分生氣,便轉過頭來瞪著她,夏子南沒有想到她這麼說也將眼睛睜的老大看她,搞不清她要做什麼。

將她瞪了半晌,仍舊看到她臉不變心不跳的微笑著,夏夫人不由捂住臉嗚嗚的哭起來,好像有說不盡的委屈,葉藍感到無奈,隻好又勸:“夫人,哭的多了會老的更快!”夏夫人聽了,連忙止住哭,卻又感覺不對勁,蒼白著臉色,哆嗦著嘴唇,伸出細長的手指向她指來,卻不知道要說她什麼,葉藍看著她覺的很好玩,便彎起一雙眼睛,咧開嘴,像哄小孩一樣說,“生氣了會老的更加更加的快哦!”

“葉藍!”有人抓住她的兩隻胳膊,將她拉到旁邊,葉藍仰起頭,看到子南一臉的怒氣,感到詫異。

“就任她欺負我好了!你現在早已把母親忘記了!”夏夫人這時在旁邊怨憤的說,然後自己趴在榻上開始嚎啕大哭,哭的歇斯底裏,也不管是不是會變老了。

葉藍感到驚訝,她其實沒想多少,不過想要逗逗她,卻把她被氣成那樣,隻好訥訥向他說:“我不是那個意思,真的!”

“葉藍,你出去!”夏子南吊起一張臉,豎起一對劍眉,煩躁的向門外指去。

葉藍也生起氣來,悶著頭跑了出去,蹲在門外的屋簷下,聽著裏麵的聲音,屋裏夏夫人還在哭著,子南在說著什麼,等了好久,裏麵靜下來,卻不見有人出來,突然看到有仆人捧來飯食進去,才知道原來已經到了吃飯時間,知道他們不會再顧到她了,便悵悵然的向外麵走去。

走到回廊上,恰好看到有人捧著酒菜過去,猜想子南要招待客人,不一會就會過去那邊,她便跟過去,七拐八扭才走進一個廳堂,門口放著一張屏風,擋住了門外的光線,裏間放了三張幾,已經擺上了熟肉和酒菜,葉藍的肚子突然咕咕叫起來,想到沒有人在乎她,隻好自己在乎自己了,她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一個少年端著盤子進來,見到她在裏麵,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將她拉著往外走,一臉驚惶失措,口裏不住說:“快走!快走!”她正惱火,又被一個陌生人抓著,感到氣憤,一把甩開他,卻被他又伸手抓住。

這時有說話聲從門外傳來,少年連忙拽著她退到牆邊。

“不知夫人何時能夠痊愈?真是急人!”一個人說。

“大王不必擔心,征舒一來,夫人就會藥到病除,估計再拖上幾日,她也該好了……”

“是呀,是呀,她不過想見兒子,才弄出這個病來。”

葉藍感到奇怪,拿眼睛的餘光掃去,卻看到三個衣著鮮亮的男子走進來,她還記得,那是那天在司馬府中看到的那三個人,陳公和孔寧,還有一個叫儀什麼的。

幾個人在三張幾前坐定,然後喝著酒開始說話。

兩個人便悄悄向門外挪去。

“征舒一來,都不能走正門了,真是!”陳公抱怨說。

“夫人怕他兒子生氣,也到能夠體諒!”儀行父連忙說。

“征舒他心裏比誰不清楚,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孔寧接口說。

葉藍聽著他們說話,感到目瞪口呆,他們似乎都跟夏夫人很熟,卻又不能讓夏子南知道,而夏子南似乎早已經知道了,隻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這時陳公突然轉過頭,瞅到牆角站著的兩個人,不由露出一臉厭煩,喊道:“去去去,都給我下去!”

兩人連忙繼續低著頭沿著牆角向外麵走,有人突然拉住葉藍的胳膊,“咦?這個女孩怎麼從前沒有見過?”葉藍嚇了一跳,卻看那少年已經匆忙跑了出去,不由無奈,再轉頭看到拉著她的那人已經將臉湊的很近,一臉的橫肉像草垛子一樣堆在臉上,胃裏泛起一陣惡心,連忙向一邊躲,正是孔寧。